莉娜带来的警报如同冰水泼面,瞬间驱散了据点内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暖意。疲惫与伤痛被强行压下,求生的本能和战斗的意志再次主导了每个人的神经。
沈砚辞的指令清晰而迅速,众人如同精密的齿轮般各就各位。秦月和陈默依托清理出的掩体守住入口;屠夫拖着伤腿,骂骂咧咧地爬上了一处较高的残破平台,架好了重武器;老K和他的手下隐入右侧的阴影之中;莉娜则如同融化的蜡像,消失在众人视野里,只有偶尔掠过的细微气流证明着她的存在。
陆星眠紧跟在沈砚辞身后,心脏因紧张而加速跳动。他能感受到沈砚辞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绝对的冷静,这让他慌乱的心绪也稍微安定下来。他握了握拳,手背上的金光内敛,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
格罗姆把自己缩在箱子最深处,只留下一点感知探出,精神波动带着颤抖:“又来了又来了!本大爷才刚觉得能喘口气!这些家伙是闻着味儿找来的吗?能不能让人……让草消停会儿!”
沉重的、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鲁的叫嚷和武器碰撞的声音。很快,一支衣衫褴褛、面带凶悍与贪婪之色的幸存者小队出现在入口处。他们大约十人,手持各种拼凑起来的武器,从能量手枪到金属棍棒不一而足,眼神如同饿狼般扫视着据点内部,尤其是在看到秦月、陈默以及他们身后堆放的那点可怜物资时,目光变得更加炽热。
“嘿!这里有人!还有个不错的据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似乎是头领的男人咧嘴笑了起来,露出焦黄的牙齿,“兄弟们,看来咱们运气不错!”
他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秦月和陈默,又瞥了一眼高处的屠夫和阴影中若隐若现的老K等人,最后落在站在稍后位置、脸色苍白的沈砚辞和陆星眠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在他看来,这支队伍伤员众多,气氛沉闷,显然是好捏的柿子。
“听着!”刀疤脸挥舞着一把改装过的霰弹枪,语气嚣张,“这个地方,还有你们的东西,我们‘血牙’看上了!识相的就乖乖滚蛋,还能留条小命!”
回应他的,是屠夫重武器上膛的清脆“咔嚓”声,以及莉娜不知从哪个角落射出的、精准钉在刀疤脸脚前地面的一把飞刀,刀柄兀自颤动。
刀疤脸脸色一变,他身后的手下们也一阵骚动。
沈砚辞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直视刀疤脸,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冰冷:“这里已有主。三秒内,离开。”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心悸。那种源于绝对自信的压迫感,让刀疤脸和他手下那些习惯于欺软怕硬的家伙感到了本能的不安。
刀疤脸强撑着气势,色厉内荏地吼道:“吓唬谁呢!就凭你们这几个残兵败将?老子……”
他话未说完,沈砚辞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三。”
与此同时,陆星眠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与沈砚辞并肩而立。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手。这一次,他手背上的金光不再是温暖的治疗之光,而是凝聚、压缩,散发出一种纯净却极具“排他性”的波动,如同无形的屏障,向前缓缓推进。被这金光边缘扫到的“血牙”成员,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心悸,仿佛内心的阴暗面被无形地放大、灼烧。
“二。”
沈砚辞的声音如同死神的钟摆。老K和他的手下从阴影中显露出身形,能量手枪的枪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封锁了对方的退路。高处的屠夫发出了低沉而充满威胁的狞笑。
刀疤脸额头渗出了冷汗。他意识到,眼前这支队伍绝非善茬。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危险感,而旁边那个能发光的小子也透着诡异。更别提暗处可能还藏着致命的刺客。
“……一。”
沈砚辞最后的计数轻飘飘地落下,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下一秒就会下达格杀令。
“撤!快撤!”刀疤脸终于扛不住这无形的压力,嘶哑地喊了一声,带着手下狼狈不堪地向来路退去,甚至不敢回头。
危机暂时解除。
众人松了口气,但并未完全放松警惕。莉娜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确认对方确实远离。
“哼,一群欺软怕硬的废物!”屠夫啐了一口,从高处滑了下来,牵动了腿伤,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格罗姆这才敢把“脑袋”完全探出来,精神波动带着劫后余生的夸张:“吓死本大爷了!还以为又要打一场!冰块脸,你刚才那样子,连我都觉得有点发怵……还有傻小子,你那金光还能这么用?差点闪瞎那些家伙的‘狗眼’!”
陆星眠散去金光,身体晃了一下,被沈砚辞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住。这次的精神威慑消耗不小。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沈砚辞松开手,语气肯定,“‘血牙’这种组织,睚眦必报。我们需要加强防御,并且……主动获取情报。”
他的目光投向“血牙”小队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在这片失去秩序的废墟上,生存的法则变得更加赤裸和残酷。仅仅防守是不够的。
陈默看着沈砚辞,忽然说道:“沈哥,我刚才注意到,那个刀疤脸的武器上,有一个很模糊的标记……有点像……之前我们遇到的‘葬仪社’外围成员使用的符号变体?”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葬仪社的残党?他们也在这片区域活动?”秦月眉头紧锁。
沈砚辞点了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方舟”崩溃,各大组织的残余势力必然会重新洗牌、争夺资源和地盘。
“我们需要知道这片区域到底有多少势力,他们的规模和意图。”沈砚辞做出决定,“老K,侦查重点调整。优先摸清周边势力的分布和动向。”
“明白!”老K应道。
就在这时,陆星眠走到之前那盆泛起绿意的枯叶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碰着那微弱的绿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抬起头,看向沈砚辞:“也许……我们不用只靠武力去获取情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陆星眠将手轻轻覆盖在那抹绿意上,更加专注地催动起【炽热共鸣】。这一次,金光不再仅仅是治疗或威慑,而是带着一种极其柔和、充满生机的频率,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滋润着那枯萎的植物,也……悄无声息地向着周围的空气、地面,乃至更远的地方,扩散开一种极其微弱、却充满“善意”与“安宁”的波动。
这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信号的释放。
“我在尝试……播撒‘种子’。”陆星眠轻声解释,脸色因持续消耗而更加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也许……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活在掠夺和恐惧里。”
沈砚辞看着陆星眠,看着他以这种近乎理想主义的方式,试图在这片废墟上开辟另一种可能。他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只是沉默地评估着这种行为的风险与潜在收益。
格罗姆感受着那扩散开的、让它觉得十分舒适的波动,精神波动带着复杂的情绪:“播撒‘种子’?傻小子,你知不知道,在这种地方,善意有时候比恶意更危险……”
但无论如何,一颗不同于暴力与威慑的“种子”,已经被陆星眠以他独特的方式,悄然种下。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废墟中,它能否生根发芽,又会引来怎样的目光?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