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第一场冬雪落得猝不及防。清晨白真推开窗时,天地已裹在一片素白里,桃枝覆着蓬松的雪团,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沾在他的玄色锦袍上,转瞬化作细碎的水珠。他刚要转身去唤折颜,却见廊下已摆着件狐裘披风,折颜正蹲在炉边温酒,银发白袍沾着雪粒,眼底映着炉火的暖光:“早知道你要去北荒,披风都给你烘热了。”
白真一怔,才想起昨日与阿古拉传讯时,提过北荒雪势渐大,牧民的暖棚怕是抵不住。他走过去接过披风裹在身上,指尖触到折颜递来的青瓷杯,温热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桃花酿的甜香驱散了寒意:“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你夜里翻了三次身,嘴里还念着‘干草够不够’。” 折颜笑着替他系好披风带子,指了指院外的马车,“粮草和草药都装好了,还有你给浅浅留的桃干,我也单独装了匣子。” 马车旁,毕方正用尾羽的火焰轻轻扫着车轮上的积雪,见白真出来,立刻展开翅膀蹭了蹭他的手臂,像是在催促。
两人一兽乘着马车往北荒去,车轮碾过积雪发出 “咯吱” 声响,毕方飞在车顶,用火焰在前方扫出一条干燥的路径。行至半途,雪势忽然变大,鹅毛般的雪片糊住了视线,连远处的草原都变得模糊。折颜拉紧缰绳,将马车停在一处避风的土坡后,从袖中取出个暖手炉递给白真:“先歇会儿,等雪小些再走,别冻着。”
白真捧着暖手炉,透过车帘缝隙看出去,见毕方正落在土坡上,用翅膀护住一簇被雪压弯的枯草 —— 那是去年春天他和牧民一起种的牧草,如今虽已枯黄,却还带着几分生机。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北荒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如今却有了桃林、暖棚,还有牧民的欢声笑语,心里忽然满是踏实。
约莫半个时辰后,雪势渐小。马车重新启程,行至北荒边缘时,远远便见阿古拉带着几个牧民在雪地里张望。“上神们可算来了!” 阿古拉迎上来时,眉毛胡子都结着冰碴,手里还攥着根断了的暖棚木架,“昨夜的雪太大,好几户的暖棚都塌了,牛羊冻得直哆嗦。”
折颜跳下车,指尖凝出淡金色的凤凰真火,轻轻拂过阿古拉冻得发红的手:“先带我们去看看,木架我来修,真真你去清点粮草。” 白真点头,跟着牧民往帐篷区走,毕方则跟在他身后,用火焰轻轻融化着帐篷门口的积雪,方便牧民进出。
暖棚区一片狼藉,好几处木架断裂,积雪压垮了篷布,几只小羊羔缩在角落,冻得瑟瑟发抖。白真立刻解开马车上的粮草袋,将干草铺进临时搭的围栏里,又从袖中取出草药膏 —— 那是用桃林的当归与北荒的黄芪熬的,专治风寒,他小心地抹在小羊羔的耳朵上,轻声安抚:“别怕,很快就暖和了。”
折颜的动作更快,凤凰真火在他指尖化作细弱的光丝,缠绕在断裂的木架上,受损的木头瞬间被修复,连缝隙都看不见。他还在暖棚周围布下一层微光结界,既能挡风,又能留住温度。牧民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上前帮忙重新搭起篷布,不到一个时辰,所有暖棚便都恢复了原样。
“上神的法术真是厉害!” 阿古拉递过来一碗温热的奶茶,眼里满是感激,“有你们在,我们再也不怕雪灾了。” 白真接过奶茶,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看向折颜时,见他正蹲在围栏边,逗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牛犊,眼底满是温柔 —— 这位上古凤凰上神,在北荒的烟火气里,早已没了几分疏离。
傍晚时,阿古拉杀了只肥羊,在帐篷里煮起了羊肉火锅。锅里飘着北荒的野葱和桃林带来的菌菇,香气弥漫了整个帐篷。毕方蹲在帐篷角落,阿古拉的小孙子正拿着块烤饼喂它,它小心翼翼地用喙尖叼过,生怕烫到孩子。白真靠在折颜肩上,看着帐篷里热闹的景象,轻声说:“明年春天,我们再种些耐寒的果树吧?苹果、梨都行,这样牧民冬天也有果子吃。”
折颜点头,夹了块羊肉放进他碗里:“好,开春我就去东海寻果苗,要选最壮实的。” 阿古拉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笑着说:“那我提前把地翻好!等果子熟了,我们用果子酿果酒,给上神们送过去!” 帐篷里的笑声此起彼伏,炉火噼啪作响,驱散了冬日的严寒,也暖了人心。
回程时,马车行在积雪覆盖的草原上,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银霜。白真靠在折颜怀里,看着窗外的月色,忽然说:“折颜,谢谢你总陪着我,不管是桃林,还是北荒。” 折颜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真真,能陪你守护想守护的一切,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时光。”
毕方在车顶轻轻鸣叫,翅膀扫落枝头的积雪,月光透过翅膀的缝隙,在马车上洒下细碎的光斑。白真握住折颜的手,心里忽然明白,所谓岁岁相守,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都有彼此的陪伴 —— 看雪落草原,看暖棚炊烟,看北荒的岁月,在温柔里慢慢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