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梨叶染透金黄时,江南小镇已至秋分。白真蹲在竹筐旁擦拭茶饼模,青丘带来的 “云纹模” 雕着缠枝茶芽纹,檀木柄还浸着松针油 —— 这是狐帝亲手打磨的老模,压出的茶饼边缘含着浅香。“用茶油擦遍模子,压饼才不粘纹。” 折颜递来细毛刷,刷毛还沾着去年封糕时的蜡油,“李大叔传讯说,秋茶正当时,街坊们正晒稻谷呢!”
梨树下的红绸带缠着空枝(梨果已收),埋在土中的茶油糕裹着玉米叶香,九载的稻梨酿只剩小半坛,新埋的茶酒在润土里浸得兰韵更浓。毕方落在筐沿,尖喙啄了啄茶模,忽然振翅掠过茶畦 —— 它竟记得《农政全书》“秋分畏旱” 的说法,衔来沾着晨露的茶枝轻扫土面,羽翼上还沾着桃林的金叶碎。
卯时的渡仙台白光穿雾,落地正逢街坊们在晒谷场翻稻谷。李大叔的木锨扬起金浪,汗珠滴在谷粒上泛着光:“秋分晒谷要趁晴,微雨来得正好,明年准大熟!” 王大娘提着竹篮走来,里面是刚煮的菱角:“先垫垫肚子,秋分吃菱角,牙口健脾胃好!” 远处的茶坡泛着深绿,晨雾里隐约传来孩童的笑 —— 他们正帮着拾落在田埂的稻穗。
采秋茶的茶坡已备好竹篮,李大叔教孩子们分辨芽叶:“秋茶要采‘一芽三叶’,老叶留着养树,明年春茶才旺!” 白真弯腰轻折茶枝,指尖拢住带露的芽叶:“采完立刻摊在竹席上,别堆着捂热,不然茶香会散。” 他边说边示范杀青,“铁锅烧到微烫,手离锅面一尺能感暖,炒到叶软就停。” 夜华已支起揉茶石,石面洒了层薄茶油:“揉捻要轻,秋茶叶厚,别揉破叶脉,茶汁才匀。”
东华蹲在田埂翻《农政全书》,指尖点在泛黄书页上:“‘秋分要微雨,或阴天最妙,主来年高低田大熟’,今日雾重,正是采茶好时候。” 他抬眼补充,“杀青后要晾到半干再揉,比春茶多晾一刻,茶饼才不松散。” 正说着,毕方忽然振翅升空,尾羽扫过云层 —— 几滴微雨落下,润得茶芽更鲜亮,李大叔笑着直起身:“这鸟儿比看云识天的老把式还准!”
灶房里早已飘起茶香。王大娘正教狐后调茶饼馅料,炒好的茶末混着松针蜜、熟芝麻,揉成细团:“茶饼要‘茶末为骨,蜜为魂’,甜不压香才地道!” 案上还摆着刚剥的板栗,是秋分的时令物,要掺进茶饼增绵密。凤九捧着锦盒进来,里面是绣好的 “茶芽纹” 茶巾:“这是青丘的绣法,垫在茶饼下,吸潮还护纹!” 白浅凑过来学压模,却把茶团压出模外,引得凤九笑:“二姐,你这是给茶饼‘露馅’呢!”
巳时的晒谷场热闹非凡。街坊们围在一起祭谷神,供桌摆着新晒的稻谷、刚采的秋茶、三杯陈酿的稻梨酿,折颜轻诵祭辞:“秋分祭谷,感天地赐丰;茶饼初制,愿岁稔人安。” 毕方用尾羽点燃纸钱,火星凝成 “丰” 字,飘向茶坡的方向。祭完谷神,李大叔分菱角,给老人的剥好壳,给孩童的串成串:“沾沾谷神的福气,来年谷满仓!”
茶青刚揉好,街坊们又围向作坊学压茶饼。“茶团要填得紧实,模子轻敲三下再脱模,花纹才清晰。” 白真拿起茶模示范,“压好的茶饼要放在竹架上阴干,别晒,晒了会硬。” 折颜已备好陶盒,盒底铺着凤九绣的茶巾:“阴干七日,再用茶油抹边,能存到冬至开坛时吃。” 凤九的茶巾垫在竹架上,刚脱模的茶饼印着云纹,风一吹便泛着蜜香。
暮色渐浓时,秋茗宴摆开了。八仙桌上,茶饼泛着浅褐,板栗炒腊肉咸香诱人,最妙的是折颜带来的茶酒兑菱角汁,茶香混着菱甜,漫过晒谷场的竹架。李大叔端着茶碗起身:“敬仙长!教我们做茶饼,来年定能茶香饼香绕镇!” 白真笑着递过布包:“这里是青丘的茶末,混着本地茶种,小雪再来教你们腌茶菜!”
散宴时,孩子们举着茶饼奔跑,毕方衔着块小饼,时不时递给跑在最后的孩童,惹得笑声满坡。王大娘拉着白真的手:“小雪还要来啊,教我们腌茶菜、封菜坛!” 白真点头:“一定来,还带青丘的腌菜卤!”
回桃林的路上,茶末的清香混着饼香漫出来,布包里的茶模沉甸甸的。白真摸着衣襟上王大娘绣的茶饼纹样,轻声说:“小雪腌茶菜,教他们用茶饼配腌菜吃。” 折颜握紧他的手,眼底映着秋星:“好,再埋一坛新制的茶饼,等明年秋分就着新茶吃,让饼香融进秋润里。”
月光洒在刚阴干的茶饼上,晒谷场的竹架还留着谷香,茶饼的甜混着茶香,漫过渡仙台,漫向桃林。这秋分的茶坡上,是情谊的新承 —— 桃林的模,凡界的茶,都藏在茶饼的绵密里,在祭谷的虔诚里,在彼此的牵挂里。往后岁岁,秋制饼、冬腌菜,他们会带着这份烟火气,在桃林育梨,在凡界传香,把每个日子,都过成回甘绵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