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欣简短地回了个“在”，眼睛却紧盯着屏幕，仿佛想穿透网络看穿叶晓月此刻的表情。
叶晓月的信息很快又来了，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雨这么大，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个饭？我请客！”
一起去食堂吃饭？
雷欣盯着“一起”两个字，眉头本能地要拧紧，又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按了下去。
和叶晓月并肩而行？
简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和自己讨厌的人……
拒绝？理由苍白，饥饿感也适时地绞紧了她的胃。
答应？这突如其来的“和平共处”让她浑身别扭。
“快决定啊！手慢无！”叶晓月追加了一个催促的可爱表情包。
宿舍里，哗哗的雨声填满了寂静。
雷欣挣扎了几秒，手指飞快敲击：“……行吧。看在你请客的份上。”她竭力维持着最后那点矜持。
“耶！就知道你够意思！五分钟，我在你宿舍楼下，带伞！”叶晓月的回复快得像怕她反悔。
雷欣抓起黑色长柄伞，动作略显僵硬地下床，对着小镜子胡乱扒拉了下翘起的头发。
镜中人眼神依旧锋利，但眉宇间那股紧绷的攻击性，似乎淡了些。
“欣儿，这么大雨还出去？”上铺的莫晴语探头问。
“嗯，去食堂吃饭。”雷欣含糊应声，拉门出去，莫晴语本想问雷欣要不要一起，但雷欣似乎没听到她后面话就出门了。
楼下，叶晓月已经等在那里，本来一脸平静地表情，看到雷欣立刻绽开笑容招手：“嘿，这边！”
雷欣脚步顿了下，几不可察地点点头。“嗯。”声音有点干。
两把伞撑开，一前一后踏入雨幕。
密集的雨点砸在伞面。几步的距离，沉默弥漫，却没有了往日的火药味。
雷欣看着前方叶晓月被路灯勾勒的、略显单薄的背影。
“不用为了谁刻意改变自己……”那句话又钻进脑海。为了凌天恒？还是别的？她下意识加快脚步，缩短了距离。
走到食堂门口，推开门，食堂各种菜式琳琅满目。
天启学院的伙食要比云岫学院的要好上不少，价格也十分可观。
雷欣和叶晓月俩人点完菜之后，就找了一个位置坐。
“雷欣，你尝尝这个茄子炒肉，我以前在天启的时候很喜欢吃这道菜，很下饭。”叶晓月夹了一块放到她的盘子里。
“我自己会夹。”雷欣略显生硬地回应，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要冷淡一点。
她看着餐盘里那片被强行添加的、引人食欲的茄子，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夹起来送入口中。
咸香微甜，肉质软嫩，茄子的火候也恰到好处。
确实……还不错。
她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低头频繁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试图用这个动作掩饰某种微妙的情绪。
食堂里人声鼎沸，她们这小小的一隅却笼罩在一种奇特的安静里，像是被无形的屏障包裹着。
叶晓月的热情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她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小口吃着。
雷欣心里那点别扭还没散去，想起叶晓月也说过自己也喜欢过人，的短暂闪现，此刻又浮上心头。
与其让这份沉默继续发酵尴尬，不如……雷欣放下筷子，抬起那双总是带着审视意味的淡粉色眼眸，直截了当地问：“你刚才说过你也喜欢过人？那个人是谁？是班长吗？”
叶晓月正嚼着一口饭，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雷欣。
她脸上那刻意维持的轻松表情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又化开，变成一种带着点无奈和自嘲的淡然笑意。
“这里那些关于我的传闻，”她轻轻放下筷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雷欣耳中，“不是早就有了眉目了吗？”
关于叶晓月的传闻……
是那天那个叫“楚烟明”的男生吗？
雷欣的心念电转。
这个名字在天启学院的风言风语里可是高频词。
她试探地盯着叶晓月，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楚烟明？”这个名字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求证和锐利的审视。
叶晓月没有立刻回答是或不是。
她避开了雷欣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低头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汤，汤面上泛起小小的涟漪。
过了几秒，她才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地望着食堂远处喧闹的人群，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带着追忆的弧度。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轻柔下来，带着一种讲述往事的悠远感，“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偷偷干了很多‘蠢事’。”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重新聚焦，迎上雷欣那双淡粉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眼前这个人所有的骄傲、防备和此刻不加掩饰的好奇。
“你想听听吗？”叶晓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诱和破釜沉舟般的坦然。
雷欣瞬间被勾起了强烈的兴趣。
叶晓月的过去？
那些“蠢事”？
这可比食堂的饭菜有吸引力多了。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用一个简短有力的字眼表达了她的态度：“讲。”
身体也稍微松懈下来，手臂支在桌子上，摆出了一副专注倾听的姿态。
叶晓月微微吸了口气，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回到很久以前。
“初一开学的那天，”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温暖又清晰的回忆质感，“班里来了一个男生。他的出场方式……嗯，挺引人注目的。那时的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提线木偶，不是学习就是被我妈妈抓去学钢琴，学礼仪，根本不在意这些。”
她自嘲地笑了笑，“老师将他的位置安排在了我的前桌。一切都很平淡，像白开水一样。直到——”她顿了顿，仿佛在重现那个瞬间，“他转过身，手肘搭在我的桌沿，歪着头，带着点好奇又略带戏谑的笑容对我说：‘喂，同学，你那么拼命学习是为了什么啊？’”
雷欣一边吃着碗里剩下的饭菜，一边听得入神。
叶晓月描述的这段开场白，那种被闯入的感觉……怎么有点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