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月曦(太后)那句意有所指的“热闹”,如同冰锥,刺破了林太妃精心维持的温婉假面。
林太妃脸上的担忧僵硬了一瞬,随即化为更深的委屈与惊惧:“娘娘此言何意?莫非是怀疑臣妾……这白狐乃是皇上亲射的祥瑞,笼子也是侍卫们抬上来的,众目睽睽之下,臣妾岂敢……岂敢有此等大逆不道之心?”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看向周围惊魂未定的女眷,试图博取同情。
沈月曦心中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倒打一耙!她自然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指认林太妃,那只会显得自己气急败坏,落了下乘。
“太妃多心了。”沈月曦语气平淡,目光却依旧锐利,“哀家只是觉得,这畜生发狂得蹊跷,笼子也开得巧合。或许是有人疏忽,或许是……这西山围场的‘规矩’,与宫里不同。”她刻意加重了“规矩”二字。
她不再看林太妃,转而望向台下负责护卫的御林军将领,声音陡然转厉:“今日负责看守祥瑞、护卫观猎台的是谁?给哀家滚出来!”
一名身着铠甲的将领连滚带爬地出列,跪倒在地,面如土色:“末将……末将御林军校尉周闯,叩见太后娘娘!末将失职,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沈月曦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之威,“祥瑞之笼为何会无故开启?白狐为何直扑哀家?台上女眷众多,若有闪失,你几个脑袋够砍?!还有你们!”她目光扫过其他侍卫,“这么多人,连一只受惊的畜生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
周闯磕头如捣蒜:“娘娘息怒!末将……末将定严查此事!那笼子的插销……插销似乎有些松动,许是……许是抬来时颠簸所致……”
“松动?”沈月曦嗤笑一声,“好一个松动!周校尉,哀家给你一个机会,立刻彻查此事!从接触过笼子的每一个人查起!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你这校尉,也不必当了!”
“末将遵旨!末将遵旨!”周闯几乎是哭着领命,连滚带爬地带着人去调查了。
沈月曦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台下众人,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惊扰了诸位。看来这观猎台也不甚安全。青黛,扶哀家回营帐休息。诸位也各自小心,若无要事,不要随意走动了。”
“是,恭送太后娘娘。”女眷们连忙行礼,心中各怀心思,看向林太妃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沈月曦由青黛扶着,一步步走下高台。经过林太妃身边时,她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太妃,这游戏,才刚刚开始。下次,手段不妨再高明些。”
林太妃浑身一僵,袖中的指甲几乎掐破掌心,脸上却只能强撑着僵硬的笑容。
回到营帐,屏退左右,只留青黛一人。
沈月曦这才卸下强撑的镇定,踉跄一步,扶住了桌案。小腿被毒针瞄准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那瞬间的寒意。
“娘娘!您怎么样?”青黛急忙扶住她,声音带着哭腔,“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那毒针……”
“无妨。”沈月曦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她还没得手。”
她取出贴身收藏的锦囊,看着那枚淬了麻药的银针和信号烟火。今日若非那封密信让她心生警惕,反应快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林太妃……果然是在猎场东南方向布置了杀招!这白狐惊魂,恐怕只是开胃小菜,目的就是制造混乱,逼她离开观猎台,或者……试探她的虚实。
“娘娘,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青黛忧心忡忡。
沈月曦眼神冰冷:“她既然出了招,我们自然要接。冯保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等着吧。”沈月曦走到帐门边,掀开一条缝隙,望向外面依旧喧闹的猎场,以及远处那片幽深的、被标记为“慎入”的山林,“好戏,还在后头。”
她倒要看看,这西山围场,到底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而那个送信提醒她的人……此刻,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