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暴雨如注。
密集的雨声掩盖了京城夜晚大多数的声响,但也为某些隐秘的行动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皇城,肃穆而寂静地矗立在雨幕之中,宫灯在风雨中摇曳,光线昏黄不定,将巡逻侍卫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突然——
“咻!咻咻!”
数道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完全吞没的破空声响起。皇城东南角楼了望塔上的两名侍卫应声而倒,喉咙上各插着一支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短针。
几乎在同一时间,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着墙角与夜色的掩护,利用飞爪等物,悄无声息地翻越了高大的宫墙,落入宫内。他们的动作迅捷如豹,落地无声,对宫内的布局似乎极为熟悉,落地后毫不停留,分成数个小组,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向着不同的方向潜行而去。
其中一组,目标明确,直指皇帝寝宫——乾清宫。
然而,他们刚刚穿过一道月洞门,踏入乾清宫前的广场,异变陡生!
“铛——!”
一声尖锐的锣响刺破雨夜!
“有刺客!护驾!”
隐藏在暗处的摄政王府暗卫与沈月曦安排的宫中好手,几乎同时暴起!他们早已在此张网以待!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广场杀声四起!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压过了哗哗的雨声。黑影刺客显然没料到会遭遇如此严密的伏击,但他们训练有素,临危不乱,立刻结阵迎敌,出手狠辣刁钻,招招式式皆奔要害,所用的武功路数诡异狠厉,全然不似中原正道。
几乎在乾清宫遇袭的同时,皇城其他几处也爆发了战斗!
内府监的库房附近,一伙试图纵火制造混乱的刺客被巡夜的禁军撞个正着,双方在雨中展开血腥搏杀。
通往慈宁宫的一条僻静宫道上,另一组刺客被预设的机关和埋伏的侍卫拦截,弩箭如雨,瞬间倒下了数人。
甚至御马监附近也传来了兵刃交击之声,显然刺客的目标并不仅仅局限于皇帝和太后,而是要制造全面的恐慌与混乱!
摄政王府内,萧衍并未入睡,他身着常服,按剑立于廊下,听着雨中隐隐传来的喊杀声,面色冷硬如铁。
“王爷,各处均已接敌!刺客人数不少,身手极高,而且……他们似乎对宫内路径极为熟悉!”一名暗卫首领浑身湿透地前来禀报。
“果然来了!”萧衍眼中杀机暴涨,“传令,关闭所有宫门,许进不许出!调动神机营,封锁皇城周边所有街道,凡有形迹可疑者,格杀勿论!本王要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他顿了顿,补充道:“重点增援乾清宫和慈宁宫!务必保证陛下和太后万无一失!”
“是!”
慈宁宫中,沈月曦同样衣冠整齐,坐在殿内,手中捻着一串佛珠,面容沉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殿外传来的厮杀声让她心惊肉跳。
“娘娘,刺客已被拦截在宫外,冯公公亲自带人守着,定然无恙。”青黛强自镇定地安慰道。
沈月曦点了点头,目光却望向乾清宫的方向:“皇帝那边……不知如何了。”
乾清宫前的战斗最为激烈。刺客虽然被伏击,损失了数人,但剩余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悍不畏死,拼尽全力想要突破防线,杀入殿内。侍卫和暗卫们同样死战不退,鲜血混着雨水,将汉白玉地面染得一片猩红。
殿内,萧昱手持一柄装饰用的宝剑,站在龙案之后,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魏谦和几名小太监瑟瑟发抖地挡在他身前。
“陛下勿忧,摄政王和太后娘娘早有安排,贼人定然无法得逞!”侍卫统领浑身浴血,退入殿内短暂喘息,大声喊道。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乾清宫殿顶的琉璃瓦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碎裂声!紧接着,数道黑影如同蝙蝠般倒挂而下,破窗而入!他们竟然声东击西,明面上强攻宫门吸引注意力,真正的杀招却来自殿顶!
“保护陛下!”侍卫统领目眦欲裂,挥刀迎上。
殿内空间狭小,瞬间陷入混战。这些从殿顶突入的刺客身手更为高明,招式诡异,侍卫们一时被逼得手忙脚乱。
一名刺客瞅准空档,手中淬毒的短剑如同毒蛇般,直刺被众人护在身后的萧昱!
千钧一发之际!
“噗嗤!”
一支劲弩从殿外射入,精准地贯穿了那名刺客的手腕!短剑“当啷”落地。
众人回头,只见摄政王萧衍手持强弩,浑身杀气地站在殿门口,他身后是无数手持兵刃、甲胄鲜明的侍卫!他竟亲自带兵赶到了!
“给本王杀!一个不留!”萧衍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
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殿内的刺客虽然悍勇,但在绝对的人数优势和萧衍带来的精锐面前,很快便被斩杀殆尽。
萧衍看都没看满地的尸体,大步走到惊魂未定的萧昱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他一遍,确认他无恙后,才单膝跪地,沉声道:“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萧昱看着眼前这个刚刚以雷霆手段肃清刺客、浑身散发着凛冽杀气的皇叔,心中五味杂陈,有后怕,有感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伸手虚扶:“皇叔……平身。”
雨,还在下。
皇城内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愈发浓重。
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
而在城南那间不起眼的宅院密室内,青衫“先生”听着手下关于行动几乎全面失败的汇报,脸上却并无多少失望之色,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萧衍和沈月曦……果然早有准备。很好,这证明我们的方向没错。”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轻呷一口。
“真正的‘惊蛰’,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