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镇,那晨雾如同一大团被精心揉碎的棉絮,轻盈而慵懒地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肆意弥漫开来。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此刻被雾气笼罩,更显神秘。丝丝雾气仿佛都带着朦胧的倦意,慢悠悠地飘动着,恰似一位闲适的旅人,漫不经心地拂过那饱经沧桑的石板,每一次的轻抚,都让石板增添了几分神秘而悠远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染坊的阁楼里,弥漫着淡淡的染料香气。葛正忙得像个不停转的陀螺,突然,一个不留神,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他直直地从上面摔了下来。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不断回荡,沉闷而响亮,仿佛命运敲响的一记警钟,震得空气都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原本在窗台上正惬意打盹的灰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好似在愤怒地抱怨这打破宁静的意外,又好似在为葛正的遭遇发出一声声惊呼。
葛正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揉着肿起的额头,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嘴里不断地咧嘴倒吸凉气。好不容易费力地坐起身来,他下意识地看向指缝间,那干涸的金色血痂映入眼帘,瞬间让他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那些曾经在幽冥城如烈火般灼烧他骨髓的符文印记,此刻竟如褪色的刺青一般,淡得几乎难以察觉,就像一段即将被遗忘的痛苦回忆。
“哟,葛大仙这是在练啥失传的‘倒栽葱’仙术呢?”李婷双手叉腰,倚着门框冷笑,脸上带着几分嘲讽。她手中血色光刃凝成的线团,正灵活地穿梭在破碎的嫁衣残片间,动作娴熟而敏捷。她的星芒印记在袖口若隐若现,每当月光漏进窗棂,那锁骨处便会泛起蛛网般的冰纹,在幽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再这么摔下去,你脑袋里那点机灵劲儿怕不是要摔成浆糊咯。到时候啊,你可就真成个傻子喽,连走路都得让人牵着。”
葛正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没好声气地说道:“我这是不小心,哪像你,就知道站在这儿看热闹,也不知道过来拉我一把。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天天就会损我。说不定哪天我真被你这张破嘴咒得倒霉透顶。”
在染坊的天井下,染料的气味愈发浓郁。活泼好动的虎娃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在旁边蹦蹦跳跳的,他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咧着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小白牙。只见他双手还不停地比划着,小胳膊在空中挥舞得像小彩旗一般,扯着稚嫩的嗓子大声嚷道:“哈哈,葛正,你瞧瞧你这摔的,跟头肥猪似的,四脚朝天!那模样,就像被人推倒的小山包。”他边说边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估计你这一摔,把染缸都撞疼咯!要是染缸会说话,肯定扯着嗓子跟你喊冤,说你把它撞得浑身生疼,骨头都快散架啦。你再看看你摔得那姿势,活脱脱一只喝醉了酒的猴子,东倒西歪的,一会儿胳膊甩到这边,一会儿腿又蹬到那边,滑稽极了。”
在弥漫着淡淡染料香气的平安镇染坊里,葛正一个踉跄,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他双手用力撑着地面,胳膊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站起身来。他有些恼怒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那神情,活脱脱就像一个打了败仗却又死活不服气的将军,满脸的不悦。他皱着眉头,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恶狠狠地瞪了虎娃一眼,提高了音量回怼道:“你个小毛孩子懂个啥呀!一天到晚就知道在这儿瞎起哄,就不能让我省点心。我跟你说,我这一摔啊,可真是摔出了个天大的新发现。你瞧瞧我这手上的符文印记,都快消失得没影啦!”
说着,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手中捧着的是稀世珍宝。他将手伸到虎娃面前,还特意晃了晃,说道:“这可是天大的事儿,说不定能彻底改变咱们以后的命运呢。要是以后咱们能因为这符文的变化过上好日子,住进那种宽敞明亮、有好几间屋子的大房子,顿顿都有大鱼大肉吃,你可别在一旁眼红、羡慕,到时候可没你的份儿。”
这时,李婷迈着轻快的步伐凑了过来。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两颗明亮的黑宝石,里面满是好奇。她仔细地盯着葛正手上的符文印记,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惊讶而微微颤动,嘴巴也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她满脸惊讶地说道:“哟,还真是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啊?难道真的是摔这一下把符文给摔没啦?这也太神奇了吧,就跟做梦一样。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摔一跤能有这么大的效果。要是摔一跤就能解决这么大的麻烦,那咱们天天去摔跤得了,早上出门摔一跤,中午干活摔一跤,晚上睡觉前再摔一跤,说不定啊,咱们就能变成大富翁啦,到时候想买啥就买啥。”
虎娃挠了挠头,脑袋上的头发都被挠得乱糟糟的,一脸疑惑地说:“不会吧,哪有这么神奇的事儿。说不定啊,是这染坊的染料有啥特殊功效,把符文给染没啦!你看这染坊里的染料五颜六色的,啥样的都有,说不定就有能克制符文的东西。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暗示,让咱们在这染坊里找到解决办法,说不定还能解开符文的秘密呢。”
葛正哭笑不得地看着虎娃,无奈地说:“你就别瞎猜啦,你这脑袋里天天都装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我也搞不明白是咋回事。反正这符文变淡了,总归是好事。说不定这是咱们转运的开始,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说不定能过上那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李婷双手抱胸,一本正经地说:“不管咋回事,这都是个好兆头。说不定啊,咱们接下来的日子会顺风顺水呢!以后咱们说不定能找到宝藏,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有花不完的钱;也说不定能学会厉害的法术,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走到哪儿都有人崇拜。反正啊,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咱们就等着享福吧。”
虎娃一听,兴奋地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大声喊道:“好啊好啊,那咱们赶紧去庆祝庆祝,我都好久没吃肉啦!我要吃烤鸡、烤鸭、红烧肉,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就像个大皮球一样。”
葛正和李婷相视一笑,三人在这弥漫着晨雾的平安镇染坊里,带着对未知的期许,继续着他们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
阁楼楼梯突然传来“吱呀”的一声呻吟,仿佛是楼梯在痛苦地叹息。虎娃抱着一摞符纸跌跌撞撞地冲了下来,后颈的冰晶还在簌簌掉落,发出细微的声响。少年的光刃如今变成了刻着符文的银剪,此刻正乖巧地别在腰间。他喊道:“师父!李婷姐!隔壁王婶说咱们染坊的布会冒蓝光,都不敢来取货了!”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里,竟飘着几片细小的符文雪花,在空气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葛正抓起染缸里的木槌,用力敲在虎娃的天灵盖上,震得少年脑门上爆出青筋,大声说道:“让你修补符文阵,不是让你往染料里加夜光粉!现在好了,全镇都以为咱们在搞邪门的丧葬生意,以后谁还敢来咱们这儿买布啊!”可当他的手指抚过染布上蜿蜒的冰纹时,掌心残留的火印突然发烫,布料上的纹路竟像活过来般扭动成幽冥城的符文图腾,发出阵阵诡异的气息。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切割出锋利的光斑,如同金色的刀刃洒落在地上。李婷将最后一枚暗金纽扣缝进嫁衣,针脚处渗出的不再是血珠,而是凝结成冰棱的金色液体。她望着铜镜里自己泛青的眼白,突然感觉嫁衣在背后收紧,仿佛有双冰冷的手正顺着脊椎攀爬,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葛正,你有没有觉得……这座染坊越来越像幽冥城的牢笼,咱们好像被困在这儿出不去了。”
“牢笼?”葛正翘着二郎腿晃悠,酒葫芦里倒出的不再是烈酒,而是带着腐臭味的黑水。他笑着仰头灌酒,却在喉间尝到冰晶划破食道的刺痛,黑水顺着嘴角流下,在地面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他满不在乎地说:“要我说,这是老天爷赏赐的‘阴间体验卡’——既能染出会发光的布,又能当免费鬼屋招揽生意,说不定还能吸引一些胆子大的顾客呢。”
虎娃突然指着门外尖叫,声音都变了调,手中的符纸无风自动。染坊外的街道不知何时飘满了白雾,雾中隐约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三个浑身结霜的孩童蹦跳着跑过,他们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符文光芒,手中的纸鸢尾巴竟是用染坊布料制成,上面印着幽冥城的祭坛图腾。虎娃惊恐地喊道:“他们……他们的影子在吃人!”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落地瞬间化作黑色冰蝶,在空气中飞舞着。
葛正抄起短刀劈向空气,刀刃却穿过雾中孩童的身体,只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冻得他打了个哆嗦。他故作镇定地说:“小崽子眼花了吧?这明明是来买发光布的小顾客!人家大冷天的还出来买咱们的布,多捧场啊。”但当他转身时,染坊的梁柱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符文藤蔓,每片叶子都映出他们在幽冥城战死的画面,那些惨烈的场景让他心里一阵发慌。他的火印在手腕疯狂跳动,试图灼烧这些诡异的植物,却发现火焰接触藤蔓的刹那,竟变成了幽冥城的幽蓝色,根本起不到作用。
夜幕降临时,染坊的油灯突然集体爆裂,飞溅的灯油在地面汇成符文河流,流淌着奇异的光芒,将整个染坊映照得光怪陆离。李婷的嫁衣无风自动,将她拖向铜镜的方向。镜中的世界正在翻转,幽冥城的冰塔在染坊深处缓缓升起,城主破碎的面具漂浮在半空,空洞的眼窝里伸出无数符文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李婷颤抖着声音说道:“原来……我们从未离开。”她的声音混着嫁衣布料撕裂的声响,血色光刃在指尖亮起,却比在幽冥城时黯淡千倍,显得那么无力。
虎娃突然将银剪刺向自己手腕,金色血液喷溅在符文河流上,竟让整个空间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声响。他喊道:“师父!李婷姐!这些符文在篡改我们的记忆!那天在裂隙……我明明……”少年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染坊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外面被冰雪覆盖的平安镇——所有房屋都变成了冰晶棺椁,镇民的面孔在冰层下扭曲成幽冥城的符文图案,景象十分恐怖,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场可怕的噩梦之中。
葛正握紧短刀,刀刃却在接触寒气的瞬间碎成冰碴,散落一地。他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混着牙齿打颤的声音:“好啊,兜兜转转还是成了地狱的装饰品。不过……”他猛地拽住李婷和虎娃的衣领,将两人拖向染坊深处的符文漩涡,大声说道:“咱们就算当鬼,也要当最闹腾的恶鬼!走,回幽冥城找城主收房租去,让他赔咱们的损失!”
当三人的身影被符文漩涡吞噬时,染坊外的冰棺镇民同时睁开眼睛,他们的瞳孔里流转着暗金符文,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而在幽冥城废墟的最深处,虎娃化作的符文漩涡突然发出孩童般的轻笑,无数金色丝线从漩涡中延伸而出,重新编织着这个虚实难辨的世界,仿佛一场神秘而奇幻的大戏正在上演,让人不禁沉浸其中,感受着这惊心动魄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