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际,刺骨的寒风恰似一头狂野的巨兽,于天地之间纵情怒吼,平安镇被一层冷峻的氛围紧紧包裹,
在这湿冷的街头,葛正头戴一顶破旧不堪的斗笠,那斗笠的边缘已经破损,几缕蓑草无力地耷拉着,宛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微微蜷缩着身子,双手拢在袖中,蹲在陈老的糖画摊前。此时,他心中想着这寒冷的天气何时才能过去,这般湿冷的日子着实难熬。摊位上,热气腾腾的糖锅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与周围冰冷的空气形成鲜明的对比,那股香甜的味道就像一把温暖的火,在这寒冷的世界里给人带来一丝慰藉。
葛正袖中的断织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闪烁出细碎而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又好似一位孤独的吟游诗人,在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他咧了咧嘴,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陈老头,你瞧瞧你这糖画,如今是越画越像鬼符咯!昨儿个虎娃吃了你画的‘龙形糖’,夜里睡觉可遭了大罪,半夜竟梦见龙爪子来抓他脚踝,吓得他直蹬被子,哭闹了好一阵呢!”说这话时,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陈老慢悠悠地往炉子里添了块炭,那浑浊的眼尾不经意扫过葛正胸前的玉佩,袖口露出的刀疤在火光中泛着青黑。他故意扯着嗓子打趣道:“哟,小崽子这阳气弱得哟,要不李仙姑给你绣个镇邪肚兜挂上呗,保准邪祟都不敢近身。我说,你今儿个是来买糖画解解馋,还是来刨祖坟找刺激的呀?”陈老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暗自猜测着葛正的来意。
葛正刚想回嘴,李婷撑着油纸伞不紧不慢地走来,那银镯在雨幕中冷得发白,宛如一条沉睡的白蛇。她没好气地瞪了葛正一眼,心中想着这葛正总是这般没个正经。转头对陈老说道:“陈前辈,我们查到了镇灵庙的残碑。”说着便把拓印的碑文递给陈老,纸页上“葛氏血脉”四字遇水即活,像四条游动的银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穿梭。
陈老手一抖,炭块掉进火盆,溅起火星子,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三十年前,你祖母抱着你从乱葬岗逃出来时,我就在后头断后。那幽冥教的‘鬼面蛛’追了三条街,刀上的毒差点要了你们的命……”他突然灌了口葫芦里的酒,浓烈的桂花香混着尸臭飘来,“刘老弟临死前托我护着你,没想到还是让你卷进了这摊浑水。”此时,陈老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愧疚和无奈。
虎娃拽紧葛正的裤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老腰间的酒葫芦,奶声奶气地说:“陈爷爷的酒闻起来像药……是不是能驱鬼?”他心中充满了好奇,想象着这酒驱鬼的神奇场景。
“小屁孩懂什么?”陈老抹了把嘴,酒液顺着胡子往下淌,“这是用镇灵血泡的‘阴阳醉’,喝了能看见鬼——不过你葛大哥的眼睛比我的酒还厉害,天生能扒了鬼的皮。”陈老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虎娃的头。
葛正挑了挑眉,嘴角上扬:“这么说,我还真得谢谢幽冥教给我送了双‘透视眼’呢,等会我得好好写封感谢信——就用人皮当信纸,怎么样,李仙姑,这创意不错吧?”他故意说得夸张,想逗逗李婷。
李婷皱着眉,白了他一眼:“你就贫嘴吧,陈前辈,您说幽冥教的首领觊觎阴阳眼,到底想干什么?”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陈老盯着跳动的火苗,像是在看一场遥远的大火:“阴阳眼能看见‘生死线’,剪断生线可杀人,续上死线可救人。幽冥教想把这能力炼进织魂咒,让整个江北的人都变成他们的活织工——生时做机杼,死时当线轴。”陈老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可怕的秘密。
话音刚落,糖画摊那原本摇曳着昏黄微光的油纸灯,好似被无形的巨力猛击,“砰”地一声爆成了无数碎片,尖锐的声响在死寂的空气中炸开。黑暗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浓稠得化不开,仿佛有生命一般蠕动着,又像一头巨大的怪兽,将整个世界吞噬。就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漆黑阴影中,像是从地狱深渊伸出了无数只干枯、扭曲的手,每一只手都缠绕着幽森的靛蓝色丝线,丝线的末端,那“幽冥奴工”的铁牌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好似是来自幽冥的催命符。
葛正眼疾手快地挥起断织铃,铃声尖锐刺耳,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惨叫,其中还夹杂着陈老那带着醉意的叫骂:“龟儿子们来得正好,爷爷的‘阴阳醉’还没喝够!”此时,葛正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斗志,他紧紧握着断织铃,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那些黑影,宛如饥饿了千年的恶狼,带着令人胆寒的呼啸声,猛地朝着众人扑了上来。它们的速度极快,带起的风如冰刀般割在脸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葛正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瞟了李婷一眼,“嘿,李仙姑,等会儿看我大展身手。”说罢,他右眼的银线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唤醒,瞬间暴走,如同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刃,在浓稠的黑暗中疯狂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黑暗被切成了碎片,露出了那些黑影的真面目。定睛一看,每个黑影的心脏部位都缠绕着银线,而银线的另一端,延伸向西山方向,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台巨型织锦机,那机器在黑暗中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仿佛是死神的倒计时。
虎娃双手举着碎镜,脸上挂着不合时宜的笑嘻嘻,大声调侃道:“看呀,李姐姐的背影好酷,银镯都在吃黑影的怨气呢!这架势,都能把鬼迷得晕头转向啦!”然而,在这阴森恐怖的环境中,他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他心中其实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努力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
李婷听了,脸一红,嗔怪道:“就你这小嘴巴会贫,快躲好,别到时候被黑影抓去当小鬼头喽。”而陈老则掏出酒葫芦,往空中泼出一道燃烧的酒线,豪迈地大笑:“哈哈,都放马过来!”陈老此时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他要保护大家不受伤害。
“李仙姑!用你的银针挑断他们的‘生死线’!”葛正大喊着,还不忘朝李婷抛了个媚眼,随后断织铃砸向黑影头领。却见对方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面皮,面皮上用银线绣着“第108号织魂监工”。
“第13号,该回家了。”监工的声音从面皮深处挤出,“教主想见你,聊聊关于‘阴阳眼’的生意。”监工的声音冰冷而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李婷白了一眼还在耍帅的葛正,银针精准刺入监工的眉心,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弹开:“他们的身体是用织魂咒凝成的!葛正,别臭美了,用你的玉佩!”李婷心中有些着急,希望葛正能赶紧拿出玉佩对付敌人。
葛正握紧玉佩,祖母的影像突然在火光中闪现,她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正儿,用阴阳眼看清生死线...别让仇恨蒙了心。”他右眼的银线突然化作实质,在监工身上织出一张网,网眼处露出其心脏位置的生线。
“虎娃,递符纸!”他大喊,“陈老头,帮我挡着点!可别让黑影坏了我的好事。”葛正心中十分专注,他要集中精力对付监工。
陈老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牙的嘴:“小子,看好了——爷爷当年可是平安镇第一酒鬼兼拳王!你就等着瞧我怎么把这些黑影打得屁滚尿流。”他抄起糖画炉子砸向黑影,炉灰飞扬中,竟用醉拳打出了镇灵司的“破织八式”。陈老心中充满了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够保护好大家。
虎娃手忙脚乱地递出“断生符”,还不忘调侃:“葛大哥,接好啦,可别像上次抓蝴蝶一样给弄掉咯。”葛正将符纸贴在生线上,监工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无数银线消散。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布料味,李婷捡起监工的衣襟碎片,上面的鬼面蛛纹还在蠕动:“是幽冥教的‘织影使’,专门确认血脉纯度。”
陈老灌了口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们确认了你的身份,接下来会用更狠的招...葛娃子,从今天起,你得跟我学‘阴阳断织术’——边喝酒边学,老头子我亲自教。”陈老心中清楚,葛正需要尽快学会这门法术来对抗幽冥教。
葛正挑眉:“喝酒误事,我可不干——除非你保证醉了不撒酒疯,不然到时候我还得照顾你这老酒鬼。”葛正心中有些犹豫,但也知道这是提升自己实力的机会。
“放屁!”陈老瞪他一眼,“当年你爹跟着我学的时候,每天喝三斤酒照样能画符!你要是连这点量都没有,干脆回家抱虎娃哭去!”陈老有些生气,希望葛正能够勇敢地面对挑战。
虎娃立刻举手:“我可以陪葛大哥喝酒!不过只能喝甜酒!我这甜酒一喝,说不定比你们的烈酒还厉害呢。”虎娃天真无邪的话语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小屁孩一边去!”陈老和葛正异口同声。
李婷看着两人斗嘴,心中却沉甸甸的。她望向血月中的西山,山体轮廓竟像极了正在编织的巨手,而平安镇,不过是这只手中的一枚织针。银镯在腕间发烫,她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此时,李婷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她不知道未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深夜,葛正躺在染坊的竹床上,右眼的银线时明时暗。他摸出祖母的玉佩,想起陈老的警告:“幽冥教的‘血月织魂阵’即将启动,你的阴阳眼是破阵的关键...但要是控制不好,就会变成他们的活钥匙。”葛正心中十分沉重,他知道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虎娃抱着碎镜爬上床,镜中映出葛正右眼的银线:“葛大哥,你的眼睛像会发光的蜘蛛网,有点吓人,又有点好看。就像妖怪的法宝一样。”虎娃眼中充满了好奇和崇拜。
“小崽子真会说话。”葛正揉了揉他的头发,“等学会了阴阳断织术,哥哥给你变个真正的蜘蛛网——能粘鬼的那种,到时候你就可以当小捉鬼大侠啦。”葛正笑着安慰虎娃,心中也希望能给虎娃带来一些安全感。
李婷端着药碗走进来,药香中混着桂花酿的味道:“趁热喝,陈前辈说能稳定你的血脉。”李婷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心和担忧。
葛正挑眉:“陈老头是不是在药里掺了酒?我闻着有桂花香。不会是想把我灌醉好偷学我本事吧。”葛正故意开着玩笑,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明知故问。”李婷坐在床边,银镯轻轻碰到他的手腕,“别硬撑,有事就说。不然到时候倒下了可没人背你。”李婷心中十分担心葛正的身体。
葛正望着她眼中的担忧,突然咧嘴一笑:“放心,我要是变成织魂傀儡,第一个先咬断幽冥教教主的喉咙——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学会陈老头的醉拳,不然喝醉了连自己都打,到时候你可得保护我呀。”葛正的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自信。
李婷摇头,却在转身时听见他轻声说:“谢谢。”
窗外,那轮血月如被魔染,诡谲地疯涨着通红,像是无数怨灵的血被狠狠泼洒在宣纸上,晕染出令人胆寒的狰狞。浓稠的血色在夜空中肆意蔓延,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葛正死死地握紧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右眼的银线如狂舞的毒蛇,刚刚还在疯狂跳动,此刻终于渐渐平静,化作镇灵司独有的云纹。每一道纹路都像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咒印,带着神秘而沉重的力量。
他的眼神穿过那扇被血月映得如血池一般的窗户,望向无尽的黑暗。他清楚,从明天起,脚下的路将如深入幽冥的黄泉道,每一步都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只要李婷那温暖的笑容还在,只要虎娃那灵动的身影还在身边嬉闹,只要陈老还能挥舞着那刚猛又透着几分醉意的拳,他便有了对抗整个幽冥教的底气。哪怕前方是恶鬼横行、阴雾弥漫的绝境,他也会握紧手中的力量,踏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