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里大厅中,一盏艾草灯稳稳地燃着,橘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裹着那股淡淡的草药香,在空气中悠悠织就一张温和的网。葛正单膝跪地,模样一本正经又带着点莫名的“不正经”,嘴里嘟囔着:“嘿,这灯啊,可得给我好好配合。”他掌心的火印与灯芯遥遥相对,淡红色的光晕随着火苗的舞动慢慢扩散开来,竟将他的指尖染成了暖金色。他侧耳听着楼上的动静,自打李婷那强大的阳气场铺开后,原本萦绕在楼道间的呜咽声彻底没了踪影。只有那古旧的智能手机偶尔反射出的微光(毕竟现在大家都离不开这玩意儿),透过门缝落在地面,像撒了把碎星。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虎娃的小徒弟正站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满是好奇地探头探脑,那模样就像一只急于探索未知世界的小猴子。他扯了扯师傅葛正的衣角,声音里带着按捺不住的好奇:“师傅,您说这火印真能净化那魂魄不?我瞧着那魂魄灰扑扑的,感觉怪吓人的,这火印能把它变得干干净净吗?”
葛正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火印,被小徒弟这么一打扰,没好气地回他:“你这小子,就知道瞎问。好好看着学,这其中的门道可多着呢,等你看明白了,以后遇到这种事儿就知道咋处理了。”小徒弟听了,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站在一旁,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师傅手中的火印。
这时,葛正抬起头,望向二楼转角的方向。那里,灰色的雾气如同幽灵般盘踞着,正被铜镜散发的微光慢慢拉扯,变成细长的丝,仿佛是无形的触手在空气中舞动。他轻声对坐在一旁的刘师傅说道:“刘师傅,您先放松哈,别紧张。这火印的光可不会伤着您,它就像一个勤劳的清洁工,能把您魂魄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清理掉。等净化完,您就能清清楚楚地看清家人的样子啦。而且啊,等赔偿款到账,咱一定带您女儿来这儿,让你们父女俩好好唠唠嗑,说说这些日子的心里话。”
站在旁边的李婷听了葛正的话,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就别在这儿贫嘴了,赶紧好好弄吧,别光顾着说些有的没的,耽误了正事。”
就在这时,原本在半空中若隐若现的刘根生的魂魄,慢慢凝聚成形,缓缓飘了下来。他身上的工装不再像之前那样沾满灰尘,变得整洁了许多,衣角在阳气的包裹下轻轻晃动,就像微风中的旗帜。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虎娃白天给他的平安符,那红绳在微光中泛着浅淡的光泽,在他略显透明的魂魄形态里,成了最鲜亮的颜色,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抹希望。
李婷赶紧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将玉佩贴在刘根生魂魄的身侧,一边贴一边轻声安慰道:“刘师傅,您别怕,这玉佩可神奇了,它能帮您呢。它就像一个温暖的怀抱,会给您力量,让您的魂魄变得更坚实。”温润的阳气顺着玉佩渗入刘根生的魂魄,他原本有些透明的轮廓瞬间清晰了几分,就像一幅渐渐显影的照片。
虎娃的小徒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叹出声:“哇,师傅,这也太神奇了!就像变魔术一样,这玉佩一贴上去,刘师傅的样子就清楚多了。师傅,这玉佩是咋做到的呀?”葛正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小子,这世界上神奇的事儿多着呢。好好学,等你以后学了更多的本事,就知道这其中的原理了。以后你也能像师傅一样,用这些法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魂魄。”
“我……能看见我家丫头了?”刘根生的声音不再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深深的思念和期待。虎娃的小徒弟眼睛亮晶晶地凑过来,再次好奇地问道:“师傅,这铜镜真能让刘师傅看到丫头呀?这铜镜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咋就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虎娃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耐心地解释道:“这铜镜可不简单,它就像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户。”说着,他举着铜镜绕到刘根生身后,镜面的白光恰好落在刘根生眼前,像是撑开了一块透明的幕布。“刘师傅,等净化完,您的魂魄会变得更轻,就像一片羽毛,到时候就能跟着我们去您家附近,远远看一眼丫头写作业的样子。您就能知道她平平安安的,过得好不好。”
葛正一脸不正经地打趣道:“嘿,刘师傅,等会儿见到丫头,可别激动得飘过头啦。您要是飘没影了,我们可不好找您。”说完,他紧紧盯着火印,抓住火印光晕最盛的瞬间,双手小心翼翼地轻轻往前一推。淡红色的光芒立刻裹住刘根生的魂魄,那些残留的灰色雾气像是遇到暖阳的积雪,顺着魂魄的衣角慢慢融化,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迹。
刘根生闭上眼睛,脸上露出释然的笑。他抬起手,像是在触摸记忆里女儿的脸颊,轻声说道:“丫头总说要当老师,现在……应该还在写教案吧?也不知道她累不累,有没有好好吃饭。我这一走,也没能照顾她,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随着火印光芒的持续照耀,刘根生的魂魄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轻盈。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那可爱的模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小徒弟在一旁看得入了迷,眼睛里满是对未来成为像师傅们一样厉害的人的憧憬。而葛正和虎娃、李婷,他们专注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也充满了欣慰,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帮助一个魂魄与家人完成最后的牵挂。
过了一会儿,火印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刘根生的魂魄已经被彻底净化。他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泪光,感激地看着葛正他们:“谢谢你们,让我有机会再看看丫头。”葛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咱们这就出发,去看看您女儿。”
于是,一行人带着刘根生的魂魄,向着他女儿居住的方向走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而刘根生的魂魄则像一颗明亮的星星,跟在他们身后,带着满满的期待,去赴一场与女儿的“重逢”之约。
他们沿着街道缓缓前行,周围的灯光昏黄而温暖。小徒弟一边走,一边还在回味着刚刚发生的神奇事情,时不时问师傅一些问题。葛正耐心地解答着,同时也不忘提醒大家注意周围的环境,毕竟带着一个魂魄出行,还是要小心谨慎。
终于,他们来到了刘根生女儿居住的小区。小区里安静祥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他们悄悄地来到女儿家楼下,透过窗户,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房间里的灯光。刘根生的魂魄变得更加激动,他努力地飘向窗户,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房间里,女儿正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写着教案。她时而皱眉思考,时而奋笔疾书,那专注的神情就像她父亲记忆中的模样。刘根生的手轻轻贴在窗户上,仿佛想要触摸到女儿。他的脸上满是温柔和欣慰,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小徒弟看着这一幕,也被深深地感动了,他小声地说:“师傅,刘师傅和他女儿好可怜啊,不过他们能再见一面,真好。”葛正点了点头,轻声说:“是啊,这就是我们做这些事的意义,让这些分离的魂魄和家人有一个最后的相聚。”
过了一会儿,刘根生的魂魄缓缓飘回他们身边。他看着葛正他们,眼中充满了感激:“我已经看到丫头了,她过得很好,我也放心了。谢谢你们,让我有了这一段美好的回忆。”说完,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夜空中。
葛正他们望着刘根生消失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他们知道,这只是他们帮助过的众多魂魄中的一个,未来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于是,他们整理好心情,踏上了回家的路,准备迎接下一次的挑战。而虎娃的小徒弟,也在这一次的经历中,更加坚定了自己学习法术、帮助他人的决心。
李婷白了葛正一眼,然后温柔地对刘根生说:“刘师傅,您就放心吧。”接着又道:“刘大姐说,丫头上个月刚考上镇上的小学,昨天还跟她妈说,等领了第一个月工资,就去给您立块新碑。现在大家都用智能手机,丫头肯定还会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生活呢。”
“好……好啊……”刘根生的声音越来越轻,魂魄的形态开始变得透明,火印的红光还在缓缓包裹着他,将最后一点灰色雾气彻底驱散。当他的身影化作一缕白光时,平安符从空中轻轻落下,被虎娃伸手接住——红绳上的温度还没散,像是魂魄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白光飘到大厅门口时,突然停顿了一瞬,接着便朝着刘大姐家的方向飘去,消失在夜色里。
“刘师傅肯定是去看丫头了。”虎娃把平安符小心地放进包里,转头看向剩下的两道雾气,“王师傅,赵师傅,该你们了。”
王强的魂魄率先飘了下来,他的拳头已经松开,之前因愤怒而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葛正重新调整火印的能量,将光芒调得更柔,嬉皮笑脸地说:“王师傅,您就放宽心,那坏小子跑不了。现在大家维权都方便,有手机就能查案子进度呢。”又道:“王师傅,周明远今早已经被移交给检察院了,您妻子说,昨天去派出所做笔录时,民警还让她看了周明远认罪的视频,他连当年扣您工资的事都招了。”
“那小子……总算没跑掉。”王强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他看向李婷手里的玉佩,“丫头,你说的那笔赔偿款,真能给我家老婆子凑够手术费?”李婷赶紧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律师写的赔偿预估金额,用红笔圈出了“手术费足额覆盖”几个字:“王师傅,您看,律师说除了原本的赔偿款,还能要回这几年的利息,足够王阿姨做心脏手术,后续的康复费用也有结余。现在去医院都能用电子医保卡,可方便啦。”
铜镜的白光再次亮起,刚好照在纸条上。王强的目光在红圈处停留了很久,眼眶慢慢泛红:“她跟我遭了一辈子罪,总算能好好治病了……”葛正趁机将火印靠近,红光落在他身上时,王强没有丝毫抗拒,反而主动往前凑了凑。灰色雾气从他的胸口开始消散,露出里面干净的内衣——那是他出事前,王阿姨刚给他洗过的,还带着皂角的香味。
“等王阿姨手术成功了,我们就带她来这儿,跟您说手术的好消息。”李婷轻声说,阳气顺着玉佩持续注入,帮王强稳住形态。王强的魂魄越来越透明,他朝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里满是感激:“谢谢你们……要是有下辈子,我还想跟老婆子过日子,再也不出来打工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化作第二缕白光,“嗖”地一下朝着小区外的医院方向飘去,那速度,跟坐了火箭似的。虎娃看着白光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抽抽搭搭地说:“王师傅肯定是去医院看王阿姨了,希望他能看到王阿姨好好吃饭的样子,最好能多吃几大碗红烧肉,那小日子过得美滴很!”
虎娃的小徒弟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问道:“师傅,王爷爷去看王奶奶,会不会给她带个大蛋糕呀?”虎娃笑着摸了摸小徒弟的头,说:“说不定呢,王师傅疼王阿姨,保不准就变个蛋糕出来啦。”
最后剩下的赵建军魂魄,此时正安静地飘在楼梯口。他的手里还攥着半截钢管的虚影,不过钢管已经不再泛着冷光,反而被阳气裹上了一层暖色,跟烤红薯似的。葛正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火印的光芒轻轻落在钢管上,打趣道:“赵师傅,您呐,就别再操心那钢管啦,您之前担心的次品材料,派出所已经全部查封了,宏远建设的仓库也被查了,以后不会再有人用不合格的材料盖房子了,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真的?”赵建军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灯泡突然被点亮,他放下钢管,朝着葛正走近两步,急切地问道:“那以后干活的兄弟,就不会像我这样出事了?”李婷赶紧点头,掏出手机,那手机还是当时流行的折叠屏呢,调出新闻——上面是派出所查封不合格材料的照片,标题用加粗的字体写着“严查建筑材料,保障工人安全”。李婷笑着说:“赵师傅,您看,这新闻都发出来了,以后每个工地都会定期检查材料,还有专门的安全员盯着,再也不会让次品材料流入工地,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虎娃举着铜镜绕到赵建军身后,镜面的白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刚好与墙上的“安全施工”标语重叠。虎娃的小徒弟在旁边蹦蹦跳跳地说:“赵爷爷,您就像超级英雄一样,为了大家的安全战斗!”虎娃也激动地说:“赵师傅,您之前跟周明远争执的事,律师说会写进案情说明里,让所有人都知道您是为了安全才据理力争的。以后工地上的人提起您,都会说您是为了大家安全拼命的好师傅,那名声,杠杠的!”
赵建军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看着墙上的标语,又看了看手里的钢管,突然将钢管往地上一放——虚影落地的瞬间,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能让后面的兄弟安全干活,我就放心了。”他朝着三人笑了笑,主动朝着火印的红光走去。
葛正轻轻操控火印,将红光完全包裹住他。灰色雾气从他的安全帽开始消散,露出下面干净的头发——那是他出事前一天刚剪的,还跟工友开玩笑说要留着头发,等女儿出嫁时好好打扮一下。李婷的玉佩持续释放阳气,帮他维持着清晰的形态,直到最后一点灰色雾气消散。
“我女儿……结婚的时候,你们能帮我看看吗?”赵建军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告诉她,爸爸在天上看着她,祝她幸福。”李婷用力点头,眼泪掉在玉佩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赵师傅,您放心,等您女儿结婚,我们一定带您来现场,让您看着她穿婚纱的样子,到时候那场面,老热闹啦!”
赵建军的身影化作第三缕白光,朝着他女儿家的方向飘去。此时,大厅里的艾草灯已经燃到了尽头,火印的光芒也渐渐淡了下去,只剩下铜镜的微光还在空气中跳动。葛正收起火印,掌心残留的温度让他心里暖暖的;李婷将玉佩贴在胸口,感受着里面还未消散的阳气;虎娃则把三张平安符整齐地摆放在大厅的桌子上,用艾草灯的余温烘着——他想,等天亮了,就把平安符分别送给三位师傅的家属,告诉她们,这是亲人留下的念想。
三人走出福安里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的天空泛着浅淡的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刚好落在小区的围墙上,将之前被雾气笼罩的痕迹彻底抹去。虎娃回头看了一眼大厅的方向,轻声说:“三位师傅应该都找到家人了吧?”
葛正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律师发来的消息——周明远的认罪书已经签字,赔偿款的转账流程也在推进中。“等赔偿款到了,我们就带家属来这儿,跟三位师傅报个平安。”他顿了顿,又说,“以后每个月,我们都来看看,给艾草灯添点油,跟三位师傅说说话,就当唠唠嗑啦。”
李婷看着远处的朝阳,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其实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怨灵’,只是想给家人一个交代,想让真相被人看见。现在心愿了了,他们也能安心了。”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里,福安里的大厅里,艾草灯的余温还在空气中停留,三张平安符在微光中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着远方的牵挂。而那些化作白光的魂魄,或许正站在家人的窗前,看着他们为即将到来的好日子忙碌,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这场跨越生死的等待,终于在晨光中,迎来了最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