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林浩攥着两个热乎乎的肉包站在三年级（二）班门口，书包里藏着杯刚买的热豆浆。这是他连续第三周给小乐带早餐了——自从上周小乐为了护他被抓伤，他就每天早起半小时，绕路去巷口那家老字号包子铺，买小乐最爱吃的香菇肉包。
可当他走进教室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小乐的课桌前已经堆起了小山似的早餐：草莓酱三明治用银箔纸包着，旁边摆着杯插着吸管的热牛奶，袋子上印着市中心那家高档甜品店的logo；还有个精致的竹篮，里面装着水晶虾饺和小米粥，一看就是家里精心准备的；甚至有个保温桶，敞着盖子，飘出浓郁的皮蛋瘦肉粥香气。
更惹眼的是桌肚里露出的礼盒一角，粉色的丝带闪着光，昨天他还看到班长抱着个更大的礼盒走进来，说是给小乐道谢的——上周小乐帮全班赢得了黑板报比赛的一等奖。
林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塑料袋，透明的袋子上印着“王记包子铺”四个歪歪扭扭的字，两个肉包被他攥得有点变形，豆浆在书包侧袋里轻轻晃荡，塑料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
他忽然觉得手里的早餐烫得厉害，像揣了块烧红的炭。
“林浩，你来啦！”小乐正踮着脚，把桌角的三明治往桌肚里塞，看到他进来，眼睛一亮，“快帮我拿一下，这里快堆不下了。”
林浩嗯了一声，走过去把肉包放在桌沿最外侧，那里刚好有个小小的空隙。包子的热气混着周围甜腻的奶香飘起来，显得格外朴素。
“给你的。”他把豆浆从书包里拿出来，递过去时手指有点抖。
小乐接过来，笑眯眯地拧开盖子：“太好了，我正想喝热豆浆呢。”她吸了一大口，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是王记的最好喝，甜津津的。”
林浩的心稍微松了点，刚想开口说“明天我还帮你带”，就看到学习委员抱着个纸袋走过来，把袋里的三明治往小乐桌上一放：“小乐，我妈妈今天做了金枪鱼三明治，给你带了一个。”
“谢谢你呀！”小乐笑着道谢，把三明治塞进桌肚，那里已经塞得满满当当，连林浩的肉包都被挤得掉在了地上。
“呀！”小乐连忙弯腰去捡，林浩比她更快，伸手捡起沾了点灰尘的包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
“别捡了，都脏了。”林浩把包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声音有点闷。
小乐看着他，忽然说：“没关系，我再让张妈给我做。”她顿了顿，拉了拉林浩的袖子，“其实我今天早上没吃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分享这些？”
林浩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书包：“我带了面包。”其实他的书包里只有半块昨天剩下的吐司。
上课铃响后，林浩坐在座位上，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瞟向小乐的桌子。他看到小乐把那杯豆浆放在手边，小口小口地喝着，却没碰那些精致的早餐。课间操时，他看到小乐把甜品店的三明治分给了后排的女生，把水晶虾饺递给了同桌的男生，最后剩下的小米粥，她倒进了保温桶，说“留着中午当点心”。
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像昨天，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支带小兔子挂件的钢笔想送给小乐，却看到有个男生送了她一套进口水彩笔，盒子比他的书包还大。他默默地把钢笔塞回了书包，至今没敢拿出来。
放学时，小乐叫住他：“林浩，等我一下。”她从桌肚里拿出个油纸包，塞到他手里，“这个给你，是今天早上你给我的肉包味道，张妈照着做的，说比王记的还香呢。”
林浩捏着温热的纸包，忽然有点想哭。他抬头看向小乐，她正背着书包冲他笑，夕阳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睫毛上像镀了层金粉。
“其实……”林浩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说，“我觉得你不用送我这个的，你的早餐已经很多了。”
小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拉着他在操场边的台阶坐下：“林浩，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早餐不够好呀？”
林浩低下头，抠着书包带：“它们没有别人的好看，也没有别人的贵。”
“可是我喜欢呀。”小乐的声音很认真，“王记的肉包有香菇，咬一口会流汁，比那些甜腻腻的三明治好吃多了。还有你上次送我的橡皮，小兔子形状的，我到现在还在用，比那个进口水彩笔还好用呢。”
她从口袋里掏出块有点磨损的兔子橡皮，放在林浩手里：“你看，这个最实用了。”
林浩捏着那块软乎乎的橡皮，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我爸爸说，礼物重要的不是多少钱，是有没有用心。”小乐看着他的眼睛，“你每天早起给我买包子，肯定很辛苦吧？这就是最好的礼物呀。”
林浩抬起头，看到小乐手里还拿着那个空了的豆浆杯，杯壁上的水珠已经干了，留下淡淡的水渍。他忽然笑了，把那块橡皮小心翼翼地放回小乐手里：“那我明天还帮你买包子，加个茶叶蛋好不好？”
“好呀！”小乐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最喜欢茶叶蛋了！”
夕阳把两个小家伙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林浩看着小乐蹦蹦跳跳跑向校门口等她的爸爸，忽然觉得手里的油纸包烫得正好，暖乎乎的，像揣了颗小太阳。
他想，以后不用再担心包子不够好了。因为小乐知道，他的早餐里，藏着满满的心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