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铭以前倒是也见过剧本里面类似于什么“眼神如刀”“如芒在背”“整个人如坠冰窟”之类的描述，当然，这在后面修改过的剧本中是不被允许出现的，因为拍不出来，要换一些能拍出来的词出现。
而在生活中，程铭也终于切实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黑暗中程铭盯着手机上屏幕上停留的短信那几个字，就算不回头，也能感受到旁边姑娘那灼灼的目光。
程铭下意识的想要关闭手机屏幕，可当他手机刚刚准备按下锁屏键，就听见旁边的刘依菲的笑声：
“别呀，人家这么晚找你肯定有事，你看见了怎么不回呢？”
程铭咽了口口水尴尬道：“你也说了这么晚了，咱们睡吧。”
说着程铭关闭手机屏幕，一个侧身搂住刘依菲就准备睡觉，可当他闭上眼，依旧能感受到怀里的刘依菲根本就没有闭眼。
他睁开眼确定了一下...
果然，刘依菲也不说话，就在他怀里微微仰着头，眼睛转也不转的看着他。
曾几何时，程铭认为女人仰着头看自己是一个女人最有魅力的几个瞬间之一。
可这时候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你怎么还不睡？”
“万一人家有重要的事情呢？”
“重要的事情肯定都直接打电话了，谁还发短信呀？”
程铭辩解，但刘依菲根本不为所动：“万一是....打电话也不方便讲的事情呢？”
她又提出一个新想法，噎的程铭说不出话。
片刻之后，程铭只能重新掏出手机，一手控制着刘依菲准备随时丢掉手机不被她抢，一手按在键盘上单手打字。
这会儿的手机就这么个好处，单手打字确实很方便，一点也不耽误另一只手的动作。
程铭：【准备，有事吗？】
程铭自认为自己的回复还算官方，一般情况下对方应该都不会继续打扰，可短信刚刚发出去，对方几乎就是秒回。
【我能问你个事吗？】
【你说。】
【能打电话说吗？】
程铭觉得右手控制住的女孩已经要失控了，他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刘依菲，却发现这姑娘的笑容愈发迷人了。
“打。”
刘依菲轻声吐出一个字。
这个字就像是信号，对方的电话也已经打了过来。
房间里寂静无声，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程铭甚至都不用开免提，两个人就都能清晰的听见电话里面杨米的声音。
“喂？”
“喂...”
“你睡啦？怎么这个声音....”
程铭心说你要是被人抵住要害我估摸着你也是这个声音，说不定声音比我声音还要奇怪呢！
“没，什么事你说吧。”
“就是...”
电话那边的杨米犹豫了一下，可就是这一犹豫，却让程铭先急了。
姐们你别害我啊，你有事说事就行了，你非给我整出来个欲言又止是要干什么？
要是你一会给我来个“算了今天不说了”然后直接挂断电话，那我不是直接爆炸了吗？
没想到啊，你杨米竟然如此歹毒，竟能想出来这么狠的计谋害我！
于是程铭赶紧道：“姐...你有事就说呗，咋还犹豫上了？有啥事不能说的？”
程铭觉得那只原本柔软细嫩的手，此刻愈发收紧了。
终于，杨米开口了。
“就是....你知道《红楼梦》吗？”
程铭瞬间放松下来，那只手也终于放松下来。
幸好...
就差二寸呐！
也幸好哥们天赋异禀，让她单手奈何我不得，不然我不冤枉死了？
程铭赶紧道：“《红楼梦》我知道啊，贾宝玉啊？咋了？”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经纪人，就你见过的那个曾姐来这边找我了.....”
电话里，杨米开始讲述起《红楼梦》的事情，这边的程铭也终于挣脱了束缚，靠在床头点上一支烟开始听她娓娓道来。
事情其实也不复杂，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程铭也瞬间抓住了核心矛盾：“所以你不想跟你公司续约呗？”
这事也挺好理解的，要是杨米对续约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的话，那顺着公司的意思来不就行了。
反正荣信达也是这戏的投资方之一，续约，保证她一个角色，这些东西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果然那边的杨米说道：“其实我听曾姐多少也有点这个意思，她这次来话里话外听着是在劝我续约，但我总觉得其实是在说让我慎重一点。”
听到两个人是在说正事，刘依菲从被窝里拿出手，嫌弃的在程铭身上抹了一下，抹完好像还觉得不干净，自顾自光着脚踩着地毯去洗手间了。
相比于周游她其实更能理解杨米对这个项目抗拒不了的那股眷恋，也能深刻理解一个深入人心的角色对一个女演员究竟有多么重要。
但她不怎么感兴趣的原因也在这。
这些角色...她已经有了。
所以说有时候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真实，也就是这么气人。
可能你兢兢业业，甚至付出努力、精力、金钱乃至于身体的代价都求而不得的东西，人家稀里糊涂的就已经拿到手了。
你能找谁说理去？
所以同样的问题你如果放在刘一菲身上，人家听这么复杂肯定就不去了，毕竟那边已经有了同样群星云集也更有代表意义的《功夫之王》。
谁还要演你这个。
程铭也没搭理去洗手间的刘依菲，继续对电话说道：“那现在这戏是个啥情况？”
“听说要换导演。”
杨米直接说道。
“换导演？为啥？胡玫导演资历水平这些硬标准应该都够吧？”、
按理说，这种上面发任务中影操盘的项目，别说导演了，就是几个副导演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谁是过来干活儿的，谁是真有东西的，谁是过来负责协调各方还有演员的，谁是过来挂名的...
这些东西甚至是每一个名字都要上会的。
现在项目连最后收购的电视台都找好了，你却说源头处的导演那边要换人？
一个项目，最基础的肯定是剧本，最起码这会儿是这样子的，还不至于说是因为某个演员才量身定制了某个剧本，人家投资人看都不看只要你这个演员来人家就给过。
哪怕是煤老板人家也不这么要求，你给我的人加上，然后在剧组里面哄好就行，人家甚至都不要求主角。
因为人家知道，外行指导内行，那在煤矿上面是肯定要出事儿的。
就是这么一个朴素的逻辑，现在放在了这么个项目上，却在开始之前要换导演，除非是胡玫个人的身体原因，否则你就想这项目得是个多大的漩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