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褚往炉里添了块沉香木,火苗“噼啪”跳了两下,映得他眼底暖融融的。“还是你会说话。”他从炉边的架子上拿下个青瓷瓶,倒出两粒琥珀色的药丸,“这是给你的‘清目丹’,你总熬夜缝剑囊,不心伤了眼睛。”
小美接过药丸时,指尖微颤。她最近确实在给尤里缝新剑囊,用的是妖兽的蚕丝,得在月光下缝才够结实。昨晚她蹲在院里赶工,抬头时看见铁褚的窗还亮着,以为他在修炼,后来才发现,他是在给药圃里的灵虫搭窝,怕它们夜里冻着。
远处的吆喝声越来越近,尤里提着剑闯进来时,带起的风差点掀翻桌上的陶偶。“铁褚!你看我这招‘流星赶月’!”他话音未落,剑就朝丹炉挥去,却被铁褚随手丢出的药杵挡了回去。那药杵在空中打了个转,稳稳落回原位,炉里的药粥还在咕嘟冒泡,半点没洒。
“你这剑再乱挥,”铁褚舀起一勺药粥,吹了吹,“下次给你炼的淬体丹,就多加三斤黄连。”
尤里立马收了剑,凑到炉边嗅了嗅:“还是你这粥香。对了,长老说明儿个要考金丹期的试练,你……”
“不去。”铁褚打断他,把舀好的粥递给小美,“后山的茯苓该收了,耽误不得。”
尤里急得抓头发:“那可是能进藏经阁看秘籍的机会!”
铁褚没说话,只是指了指窗外。晨光正好漫过药圃,那株刚活过来的紫参正顶着颗露珠,在风里轻轻晃,根须在土里织成细密的网,稳得像座小小的山。“你看,”他说,“它要是急着往上长,根就扎不深了。”
小美捧着粥碗,忽然笑了。她看见铁褚放在炉边的陶偶,正对着紫参的方向,仿佛也在认真听。远处的云还在慢慢飘,丹炉里的药香混着桂花酿的甜,还有尤里不服气的嘟囔声,在这小小的炼丹房里缠成团,像块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棉絮,松松软软的,却藏着说不尽的安稳。
铁褚喝着粥时,忽然感觉丹田的金丹轻轻跳了下,比往常更亮了些。他没在意,只是把碗往小美面前推了推:“再喝点?今天熬得稠,你不是爱吃这样的么。”
铁褚是被窗棂上的麻雀吵醒来的。
他猛地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青灰色的光从木窗缝里挤进来,在青玉榻边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丹田的金丹还在温吞地转着,带着惯常的暖意,可额角却沁出层薄汗——刚才那个梦太真了,真得让他心口发紧。
他坐起身,指尖在榻沿摸索了半天才碰到那只小美绣的锦枕,上面绣着株缠枝莲,针脚密得能兜住风。梦里尤里还是少年模样,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手里攥着柄断了的木剑,站在落雪的演武场上对他笑:“铁褚哥,等我练会了‘破空斩’,就带你去山下的醉仙楼吃红烧肉。”
可转瞬间风雪就大了起来,尤里的身影被卷进白茫茫的一片里,声音隔着风雪飘过来,忽远忽近:“我好像……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