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份充实与期盼中悄然滑过。
田里的稻穗一日日变得沉甸甸,金黄逐渐染遍了清河村的田野,空气里开始弥漫着谷物特有的醇香。
立秋过后,收获的季节终于来临。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温家众人便已起身。
温禾将家人聚在一处,商量道:“爷爷,爹,二叔,眼看就要开镰了,村里家家户户都缺人手。咱家的酒坊和酒铺生意虽要紧,但秋收是大事,更是验证咱这稻种的关键时候。我想着,爷爷上了年纪,就做总指挥就好。而爹爹和二叔暂时停下手里的活计,去帮衬着把稻子收了?大哥力气大,自是不能缺席。村塾这几日也放了农忙假,二哥和二堂哥正好可以帮忙记录亩产以及稻子的品质,这可是要紧数据。”
温铁柱和温铁栓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
温铁柱道:“禾儿说得在理,地里的收成是根本,耽误不得。酒坊那边,现在都是流水线生产,再加上有你娘她们照应着,出不了岔子。”
温铁栓也接口:“是啊,铺子里的运转也在有序进行中,况且枫小子可以过去帮忙看着点,还有他娘盯着,我也放心。咱这就准备镰刀扁担去!”
奶奶周氏和母亲柳氏也连连称是,柳氏道:“家里和生意上的事有我们呢,你们爷几个就安心去收稻子,饭菜茶水我们准时送去地头。”
外婆和舅舅柳大勇在一旁听着,脸上也满是关切。
舅舅柳大勇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架势,搓着手道:“姐,姐夫,我……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要不我也跟着下地帮忙去?”
温禾闻言,心中一动,却先看向母亲柳氏。
柳氏眼中带着询问,温禾微微一笑,开口道:“舅舅有心了,自家人帮忙是再好不过。只是……”
她话锋微转,目光温和却认真地看着舅舅,“舅舅,咱们温家如今有些产业,分别是酒坊、酒铺和小馆,不过都立了规矩。特别是酒坊,方子是根本。即便是自家人,进了作坊或是铺子做事,也得守‘亲属避嫌’的规矩,不该问的不同,不该看的不看,更不可将坊内事务随意对外人言。这是为了大伙长久的安稳,还望舅舅理解。”
柳氏忙在一旁点头,拉着弟弟的手低声道:“大勇,禾儿说得对,无规矩不成方圆。咱们既是亲眷,更该带头守规矩,不能让孩子难做。”
柳大勇虽质朴,却不愚钝,立刻明白了外甥女的意思,郑重道:“禾儿放心,舅舅晓得分寸!就是干活吃饭,绝不多嘴多事,更不会仗着是亲戚就坏了咱家的规矩!”
温禾展颜一笑:“舅舅明白就好。那这样吧,这几日就辛苦舅舅跟着爹爹和二叔他们一起下地。等地里活忙完了,我正想在镇上酒铺再添个踏实人手,舅舅若是不嫌,可以去试试,同样守着铺子的规矩便是。”
柳大勇闻言,喜出望外,连连保证一定好好干。
安排好了舅舅的去处,又全了规矩,温禾心中妥帖,柳氏更是感激女儿思虑周全,既帮扶了娘家,又立住了章程。
很快,温铁柱、温铁栓、温松,加上新加入的柳大勇,四人组成了一支精干的收割队伍。
温柏和温林则准备好了纸笔和算盘,负责记录每块田的产量。
开镰这天,清河村一片沸腾。
村民们都知道,今年这稻种非同一般,是温禾丫头去年留下的“宝贝”,个个都激动不已,满怀期待。
金黄的稻浪随风起伏,镰刀挥舞间,沉甸甸的稻穗被割下,捆扎成束,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期盼。
就在这时,一辆朴素的青篷马车停在了村口。
县令谢景珩身着常服,带着两名随从走了下来。
他早已算准了收割的日子,特意前来,就是想亲眼验证温禾提供的这新稻种,亩产究竟能达几何,是否真能如她所言,创造一个奇迹。
他径直走向温家所在的田地。
田埂上,温禾正看着父兄们忙碌,不时提醒二哥温柏记录要准确。
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却比任何珠翠都耀眼。
谢景珩走到她身边,温声开口:“温姑娘,看来丰收在望。”
温禾闻声回头,见是谢景珩,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忙敛衽行礼:“谢大人您来了!正好请您做个见证。”
她指着眼前这片即将收割完毕的稻田,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大人请看,这穗头之饱满,籽粒之密集,远胜往年寻常稻种!”
温禾看向谢景珩自信道:“大人,今年这稻种绝对会给你大大的惊喜。”
谢景珩闻言一笑,随即俯身捻起一穗稻谷,仔细端详,果然见谷粒饱满金黄,几乎压弯了稻秆。
他心中震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颔首道:“确是非同凡响。今日,本官便与乡亲们一同,等候这亩产之数。”
他的到来,更给这场秋收增添了几分郑重与期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即将称重的稻谷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息。
一个关乎温家、关乎清河村、甚至可能关乎更广阔天地的奇迹,即将在这片金色的田野上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