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抓痕火辣辣地疼，提醒着林轩昨晚在更衣室门口与苏晚晴那场狼狈的冲突。他对着出租屋卫生间那面布满水渍的镜子，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擦拭着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苏晚晴下手真狠，那眼神里的疯狂和绝望，不像是在演戏。她似乎真的被那个齿轮逼到了绝境。这反而让林轩更加确信，这个小小的金属零件，绝对是揭开“塞壬”之谜的关键钥匙。
但钥匙握在手里，锁孔在哪里？
安雅的纸条上写着“小心顾曼青，她不止是总监”。这意味着，顾曼青可能是比苏晚晴更高层级的存在，甚至是……“塞壬”本人？或者，是来自集团总部、调查此事的神秘人物？
无论哪种可能，继续单打独斗都太危险了。他需要盟友，或者至少，需要探明顾曼青的真实立场。
而探明立场，需要资本。他手里的齿轮，就是最大的资本。
当然，在这之前，他得先解决迫在眉睫的“能源危机”。昨晚一番折腾，加上脸上伤口的疼痛刺激，精神“电量”又掉到了危险区域。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运转滞涩。
他需要“充电”，高效且快速地“充电”。
目标明确——顾曼青。摊牌需要底气，而“电量”就是他的底气。同时，近距离接触，或许也能通过异能感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深吸一口气，林轩换上一件干净的工装（特意选了高领的，试图遮一下脖子上的抓痕，效果甚微），将那个至关重要的齿轮用软布包好，小心翼翼藏在内袋里，怀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走向行政楼。
清晨的行政楼安静而忙碌，穿着得体的白领们步履匆匆。林轩的出现，尤其是脸上那几道明显的抓痕，引来不少侧目和窃窃私语。显然，昨晚更衣室门口的冲突，已经通过保安们的嘴，添油加醋地传开了。
林轩硬着头皮，无视那些目光，径直走到生产运营副总监办公室门口。门关着，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顾曼青那标志性的、清亮而沉稳的声音。
林轩推门而入。
顾曼青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对着电脑屏幕处理邮件。今天她穿了一身深海蓝色的丝绒材质西装套裙，剪裁极佳，衬托出她优雅的肩颈线条和纤细腰身。裙摆长度在膝盖上方，坐下时，一双穿着带有微妙光泽的透肤黑色丝袜的腿优雅地交叠着，脚上是一双鞋跟纤细的黑色绒面高跟鞋，鞋尖点缀着一颗小巧的珍珠，低调而奢华。
阳光从她身后的大窗户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光晕，知性、干练，气场强大。
高效能源！而且能量纯度极高！
几乎在目光接触的瞬间，林轩就感觉到一股精纯而稳定的“能量流”涌入，大脑的滞涩感开始消融，思维变得清晰。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尤其是在即将摊牌的时刻。
“顾总监。”林轩微微躬身。
顾曼青从屏幕前抬起头，目光落在林轩脸上那几道新鲜的抓痕上，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恢复平静，看不出喜怒。她放下手中的触控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做了一个“请说”的姿态。
“有事？”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昨天KtV里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从未发生过。
林轩定了定神，决定开门见山。他走到办公桌前，没有坐下，而是从内袋里掏出了那个用软布包裹的齿轮，轻轻放在光洁的桌面上。
“顾总监，我想，这个东西，您应该会感兴趣。”
顾曼青的目光落在那个带有崩口的齿轮上，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去拿，而是抬起眼，看向林轩，眼神锐利如刀：“这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这是Z03批次的问题齿轮，导致一批核心部件返工的那个。”林轩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缩，“至于从哪里来的……是从苏晚晴主管的更衣室储物柜通风管道里找到的。昨晚。”
他刻意强调了“昨晚”和“更衣室”。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顾曼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轩，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直抵内心。林轩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他暗中咬牙，继续“充电”，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顾曼青交叠的黑丝小腿，汲取着那稳定而强大的能量，支撑着自己不在这目光下败下阵来。
“你昨晚，去了女更衣室？”顾曼青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温度降了几分。
“事出有因。”林轩早有准备，“我怀疑Z03批次的问题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破坏。这个齿轮是关键证据。苏主管将其藏匿，行为可疑。我认为，必须将证据交给能够主持公道的人。”
他这番话，既点明了齿轮的重要性，又将矛头指向苏晚晴，同时暗示顾曼青是“能主持公道的人”，可谓一石三鸟。
顾曼青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她看了看齿轮，又看了看林轩，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的脸，怎么回事？”
林轩心里一紧，面上保持镇定：“和苏主管发生了一点……争执。在我找到这个齿轮之后。”
他巧妙地将冲突原因归结为齿轮的归属，掩盖了扭打的狼狈。
顾曼青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像是冷笑，又像是别的什么。她终于伸出手，用指尖拈起那个齿轮，拿到眼前仔细端详。她的手指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
“很专业的崩口，像是受过瞬间的极大应力冲击，但又避开了最脆弱的结构点……像是计算好的。”她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专业性的审视。
林轩心中微惊。顾曼青对机械构造的了解，似乎远超一个普通的管理者。
“你能确定这个齿轮就是Z03批次的那个？”顾曼青放下齿轮，看向林轩。
“我能。”林轩回答得斩钉截铁。他当然能，异能读取的记忆不会错。
“凭什么？”顾曼青追问，目光如炬。
林轩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摸出来的吧？他急中生智：“我……我对数字和细节的记忆力特别好。当时检测记录和零件上的激光码，我有印象。这个齿轮的码，和记录里那个问题件对得上！”这算是部分实话，只是隐藏了最关键的部分。
顾曼青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他看穿。林轩紧张得手心冒汗，只能继续偷偷“充电”维持镇定。
良久，顾曼青才收回目光，将齿轮重新用软布包好，放进抽屉里锁上。
“这件事，我知道了。”她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齿轮暂时由我保管。在调查清楚之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苏主管。明白吗？”
“明白。”林轩心中一松，看来顾曼青至少暂时接受了他的“投诚”。
“至于你……”顾曼青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轩脸上，带着一丝审视，“能发现这个问题，并且有勇气把证据交上来，不错。但是，私自潜入女更衣室，与主管发生冲突，违反厂规也是事实。”
林轩的心又提了起来。
“功过相抵。”顾曼青做出了决断，“回去正常工作，不要节外生枝。后续调查，可能需要你配合。出去吧。”
“是，顾总监。”林轩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出办公室。
带上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林轩才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和顾曼青的这次交锋，看似平静，实则凶险。这个女人气场太强，心思深不可测。她收下了齿轮，但没有明确表态，反而警告他不要声张。她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不过，无论如何，齿轮交出去了，压力也分担出去一部分。而且，刚才那一番“充电”，效果显着，“电量”恢复到了七八成，足够应付一阵子了。
他摸了摸脸上已经不再那么疼的抓痕，决定趁热打铁，去会一会另一个神秘人物——安雅。
按照纸条上的暗示，“下次‘充电’，来医务室。”现在正是时候。他有很多疑问，需要安雅解答。
来到医务室，依然是安雅值班。她今天穿着白色的医生袍，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和卡其色的工装长裤，依旧遮得严严实实。看到林轩进来，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抬了抬眼皮：“换药？”
“啊……是，脸上伤口好像有点发炎。”林轩找了个借口，在诊疗椅上坐下。
安雅起身，拿出药棉和碘伏，动作熟练地帮他清理伤口。她的手指冰凉，动作却很轻柔。
近距离接触，林轩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带着消毒水味的清新香气，和昨晚一样。他偷偷观察着她，她神情专注地看着伤口，长长的睫毛低垂，侧脸线条柔和。
“安医生……昨晚，谢谢你。”林轩低声开口。
安雅动作不停，语气平淡：“谢我什么？”
“U盘，还有……保安的事。”林轩试探着说。
安雅没有接话，只是仔细地贴上创可贴：“好了，注意别沾水。”
林轩有些着急，决定直接一点：“安医生，那个U盘里的信息……‘A’是你，对吗？你怎么知道……我的情况？齿轮的位置，还有顾总监……”
安雅收拾着医药盘，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很多事情。但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林轩追问。
“等你足够‘强’的时候。”安雅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的额头，“或者，等你下一次急需‘充电’的时候。”
林轩心中一震！她果然对自己的异能和后遗症了如指掌！
“我该怎么变强？‘塞壬’到底是谁？顾曼青是敌是友？”林轩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
安雅却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口：“你的‘电量’还没到警戒线，不需要在我这里浪费。回去工作吧。记住，小心顾曼青，也小心……你身边的任何人。”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林轩，转身去整理药柜，留下一个清冷疏离的背影。
林轩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有猫爪在挠。安雅知道很多内情，但她显然有所顾忌，或者是在等待某个时机。她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又像是一个在暗中布局的棋手。
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一丝不甘，林轩离开了医务室。
走在回车间的路上，阳光明媚，但他却感觉四周充满了无形的漩涡。顾曼青的深不可测，安雅的神秘莫测，苏晚晴的敌意，柳小蕊的恐惧，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塞壬”……
他摸了摸口袋里安雅刚刚给他的、一包独立包装的消毒湿巾（说是让他擦手），苦笑了一下。
这工厂，真是越来越像一座危机四伏的迷宫了。
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机会“充电”变强，同时，睁大眼睛，等待下一个线索的出现。
下一个转折点，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