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三十分。
并没有什么月黑风高,只有刺耳的警笛声,像一把尖刀,生生豁开了湖畔别墅区死寂的夜幕。
三辆捷达警车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闪烁着警灯礼貌叫门,而是直接横在了那两扇大铁门前,大灯全开,把门口照得亮如白昼。
两个戴着耳麦的安保人员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
他们平日里迎来的都是豪车名流,哪里见过这种杀气腾腾的场面。
“干什么!那是大灯!把灯关了!”
保安队长从岗亭里冲出来,手里甚至提着一根橡胶棍。
他眯着眼,用手挡着刺眼的灯光,指着第一辆警车的驾驶室大骂。
“瞎了你们的眼!”
“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
“这是私人领地!”
“谁给你们胆子把车堵在……”
车门猛地被推开。
周桂龙甚至没等下车稳住身形,大步跨上前,借着惯性,扬起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啪!”
这一声脆响,在空旷的门口回荡。
保安队长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警官证已经拍在了他红肿的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江城县公安局执行公务!”
“我们接到线报,这里涉嫌重特大绑架及非法拘禁!”
“依据人民警察法相关规定,遇紧急情况,公安机关有权强行进入!”
“我们要看搜查令!”
“而且这是江州,不是江城!”
“你们这就是私闯……”
保安队长捂着脸,还在嘴硬,试图用对讲机呼叫支援。
“搜你妈!”
周桂龙一脚踹在对方膝盖弯上。
噗通一声,保安队长跪在地上。
“我看你是同伙!铐起来!”
两名早已按捺不住的刑警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反剪双臂,咔嚓一声锁死,直接将人按在地上。
剩下的两个小保安吓傻了,手放在腰间甩棍上,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腿肚子直转筋。
“这门,开不开?”
周桂龙盯着那两个保安。
“没……没遥控钥匙,钥匙在经理那……”小保安声音抖得像是筛糠。
“那就不用开了。”
周桂龙转身,对着身后的吉普车狠狠一挥手。
“老张!给我撞!”
经过改装的警用吉普发出沉闷的咆哮,随后像一头钢铁野兽,撞向铁门。
“哐——吱嘎!”
那扇铁门,在国家机器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像张纸,轰然洞开。
许天坐在最后那辆指挥车的副驾驶上,手里夹着半截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他没有弹。
这一脚踹进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大批警察涌入别墅,脚步声杂乱而急促。
一楼大厅里一片狼藉。
茶几上还扔着几个没来得及收走的锡纸盘和吸管。
人早就跑光了。
这里就是惊弓之鸟的巢穴。
“搜!别管楼上,重点是地下室!”
周桂龙大吼。
“配电房旁边!给我找那堵墙!”
根据吕乔的图纸,目标很明确。
三个老刑警直奔配电房旁边的酒窖。
那是一面贴着壁纸的墙,看起来严丝合缝。
但刑警老张拿枪托敲了敲。
“咚咚”
“是暗门!拿斧子来!”
两把消防斧轮圆了劈下去。
木屑横飞。
不到两分钟,暗门被暴力破开。
门刚一开,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是血腥味,也不是尸臭,而是一种特别冲的腥臊气。
冲在最前面的年轻警员干呕了一声,差点没拿住手电筒。
许天掐灭烟头,下车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装修得甚至可以用皇宫来形容的地下室。
墙上挂着油画,地上铺着羊毛地毯。
但在房间正中央的那张欧式大床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女孩赤身裸体,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青紫交加,有些地方已经结痂化脓,那是烟头烫过的痕迹。
最刺眼的是她的左脚踝。
那里锁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金链子,链子的另一头,焊接在床腿上。
听到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亮,女孩没有呼救。
她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猛地抱住头,拼命往床角那个狭窄的缝隙里钻,浑身剧烈颤抖,一直在低喃着。
“我,我是被逼的。”
那不是人的反应。
那是长期被虐待的动物,见到人类时的本能恐惧。
“王丽?”周桂龙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听到这个名字,女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眼泪无声地从那双空洞的大眼睛里流了出来。
“操他妈的畜生……”
周桂龙,眼圈瞬间红了。
他迅速脱下警服外套,几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女孩裹住。
“别怕,闺女,警察。”
“我们是警察。”
“没事了,没事了……”
许天没有上前。
他站在门口,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目光冷冷地扫视着这个房间。
墙角的一排柜子上,摆放着各种令人发指的工具。
……
而在床对面的三脚架上,架着一台摄像机。
红灯虽然灭了,但视频线连接着旁边的一台录像机。
旁边的红木柜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盘录像带。
每一盘的侧面,都打着标签。
《猎物:大学生》
《调教》
《 礼物》
许天走过去,戴上手套,拿起一盘,塞进录像机,按下播放键。
老式电视机闪过一阵雪花。
画面跳动了几下,稳定下来。
那是几个男人的狂欢。
画面正中央那张脸,许天太熟悉了。
赵明轩。
那个平日里西装革履的赵明轩。
此刻在画面里,他衬衫扣子全开,脸上带着一种病态且扭曲的亢奋,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雪茄,正笑着往女孩的大腿上摁去。
那种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咔。”
许天按下停止键,退出录像带。
他转过身,看着正在指挥警员取证的周桂龙,扬了扬手里的带子。
“老周,这些东西,比核武器还管用。”
就在这时,周桂龙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周桂龙拿出来看了一眼。
“市局张副局长”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张局。”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咆哮声,甚至连许天都能听见。
“周桂龙!你在搞什么!”
“谁让你带队去湖畔别墅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立刻撤出来!”
“这是跨区执法,手续不全!”
“那是私人住宅……”
“这里只有犯罪现场!”
周桂龙打断了领导的话。
“什么误会?”
“人都被锁在铁链子上,身上都被烫烂了!”
“你跟我说是误会?!”
“打报告?人都要死了我还打报告?!”
电话那头的声音更高了,带着威胁。
“周桂龙!你要注意你的态度!你要考虑后果!那是赵……”
“我管他是赵公子还是李公子!”
周桂龙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对着电话吼道:“我只看到一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学生!我只看到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张局,我现在要把人带走!”
“要把证据带走!”
“谁敢拦我,我就以妨碍公务连他一块抓!哪怕是你来了也一样!”
“出了事,老子这身皮不要了!这局长我不干了!”
“啪!”
周桂龙直接挂断电话,手指用力按住关机键。
屏幕熄灭。
世界清静了。
他把手机扔给旁边的警员,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眼神凶狠得像头护食的老虎。
“收队!”
“所有人听着,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全部上我们的车!直接拉回县局!”
“路上谁也不许停车,谁也不许接电话!天王老子拦路也给我撞过去!”
许天看着周桂龙那张涨红的脸,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还在微微颤抖的肩膀。
“老周,放心。”
“这身皮你脱不了。”
“这功劳,够你穿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