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内,一间紧靠监所的询问室里,铁栅栏外面坐着湘氐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两位法官。
铁栅栏对面,约束椅上,坐着江浩渺。
他双手被戒具锁住,苍白瘦小的脸毫无血色,眼睛黯淡无光,但眉宇、脸色、双目还时不时露着凶狠。
“江浩渺,你的死刑上诉,我院按死刑复核程序,上报至新南省高级人民法院。
“现省高院已复核,并报请了最高人民法院核准。最高法和高院分别由三名审判员组成了死刑复核合议庭。
“合议庭认为:原判认定的江浩渺犯故意杀人罪、绑架罪,犯罪事实清楚,据以定罪的证据确实、充分,罪名准确,量刑适当,程序合法。决定依法核准死刑,立即执行!”
江浩渺不甘心,他晃动着约束椅,两只被戒具锁住的手妄图伸出来,两只眼睛透着求生,他吼叫着:
“我杀人时精神病发作,我可以不承担刑事责任!”
两位法官瞪了他一眼,义正辞严地说:
“你在死刑上诉时,你提出了你有精神疾病问题,湘氐人民检察院依照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的有关规定,依法对你进行了鉴定。
“精神疾病司法鉴定中心三名鉴定人员,鉴定前预先阅了卷,了解了案情,作了必要的核实,对各种法定能力和因果关系,作了科学的评定,签署了鉴定意见,作出了《鉴定书证审查意见书》,鉴定人签字并加盖了精神病司法鉴定中心公章。”
法官用如炬的眼神盯着江浩渺:“鉴定书认为你具有辨认和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换句话说,你具有完全行为能力,也就是说,你是个正常的人。
“退一万步讲,就是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同样负刑事责任。”
江浩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他瞪着血红的眼睛:“这么说,我的生命到头了?”
“七天之内,我们将对你实行注射死刑!”法官冷冷说道。
江浩渺换了一副嘴脸,厚颜无耻道:
“法官老爷,都说死前有断头饭,能不能给个死前断头女人?”
一位法官义愤填膺,怒斥道:“无耻之极,罪有应得!”
另一位法官凛然宣布说:“后天下午三点对你执行注射死刑!”
江浩渺被狱警带回了监房,收拾完东西后,又被狱警带进了死刑犯监牢,戴上了手铐脚镣。
夜深了,狱门的小窗口开着,一位狱警始终站立在小窗外,并不时向里张望着。
江浩渺没有睡意,他想了很多,面对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他第一次陷入了失眠。
第二天,监区长隔着小窗口,询问他临刑前要不要见家属?明天中午想吃什么?
江浩渺想了想,对监区长说:“报告政府,如果他们收我的骨灰,我就见。若不收,就不见。”
“那你明天中午想吃点什么,我们会尽量满足。”看守所监区领导又询问了一遍。
“明天中午的断头饭,想吃烧鸡,还想吃肯德基和冰淇淋,不知行不行?麻烦你们啦!”
“我知道了,见亲属的要求我向法官转报一下,吃饭的事我向看守所副所长请示一下。”
下午,两位狱警带他到看守所理发室理了发,刮了胡子,又带他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囚服。
夜晚又到了,这是江浩渺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晚。
监房门的小窗口边,比昨天多了一位狱警,两个人始终保持一人监视着室内。
江浩渺被极刑前,再也睡不着了,他辗转反侧,心口一阵阵抽紧。
他回忆着自己荒诞荒淫的一生,他想象着焦斯惨白的脸和腐烂的尸体,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罪恶。
他怪母亲,怪阴小琪,更怪自己!
想着自己还有十七个小时的生命,他绝望了,他崩溃了!他狂躁地用戴着手铐的手揪着头发,用拳头捶着头!
门口的狱警冲了进来,按住了他的手,另一位狱警用执法记录仪呼叫来了狱医,给他强行灌喂了安定片。
一个多小时后,江浩渺昏昏沉沉睡去,两位狱警室内一个,门口一个,看管着他。
早饭时间,江浩渺醒了过来,看见监房门口不是平常的馒头榨菜,而是包子,他心里热了一下。
看管他的狱警换班了,江浩渺不认识。
吃完包子,他等着亲属来和他告别。
他的心忐忑不安着,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不知家人们和他见不见最后一面?毕竟他是他家人的耻辱。
“江浩渺,探监。”狱警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浩渺心头颤抖了一下,他急急地步出了监室,两位狱警左右一边一个,押着他向接见室走去。
听到脚镣拖地的声音,接见室里江浩渺母亲还未见到儿子,便大哭了起来。
看见江浩渺走了进来,江母拿起了挂在防爆隔音玻璃旁的电话:
“儿子……儿子……”
江浩渺没有哭,他对着听筒说:
“妈,对不起!但你和大姨的溺爱也害了我,我不怪你们,我只能怪我自己!”
“儿子……儿子……,你大姨听说你是杀人犯,她……她已经疯了呀!你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噢,和我一样,罪有应得!”
“儿子……儿子,你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没有!溺爱害死孩子,不管教子女,父母罪过!我走了,永别了!”
说完,江浩渺头也没回,向死刑监牢走去。
中午,不再是狱工大师傅送饭打菜,也不再是例行的米饭和“水上漂”,而是监区长送来的四个菜。
不锈钢盘中间还放着一个汉堡和一杯冰淇淋,冰淇淋已经化了,成了软式的奶油。
一辈子很少谦恭的江浩渺,给监区长鞠了一个躬:
“感谢政府和监区长的临终关怀,我不恨你们,我恨我自己!”
“断头饭”吃了三分之一,想到离生命的尽头只有几小时,江浩渺愧恨恐惧交加,放下吃了一半的汉堡,痛哭了起来。
中午十二点,江浩渺又被押解到讯问室,前天来过的法官在同级人民检察院派员临场监督下,?向他宣读着省高院的死刑裁定书和最高人民法院的死刑核准书。
江浩渺签完字按手印后,又将他押回了监房。
注射死刑执行车停到看守所专用车位后,下午一点,检察院检察官来到了车旁,进行临场监督,法医和法院执行注射死刑的工作人员和法警狱警也走到了车上,开始检查设备,做着注射死刑的准备工作。
二点半,江浩渺被摘下戒具,由四名狱警押解到了注射死刑执行车上。
经反复核对无误后,江浩渺躺在了执行车的注射床上。
执行法警用约束绷带和皮带扣将其牢牢固定在注射床上,连接好了心率测量仪器。
另一名执行人员将与注射泵相连的针头扎进死刑犯的静脉血管,先滴注生理盐水。
二点四十五分,执行人员打破了瘆人的宁静,问江浩渺:“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被捆捆在注射床上的江浩渺想了想,摇了摇头。
二点五十八分,执行号令发出后,执行人员按了一下注射泵上的注射键,第一种药物硫喷妥钠开始注入江浩渺体内。
瞬间,他肌肉突然绷紧,全身剧烈抖动起来,表情开始僵硬,瞳孔逐步放大,脸色苍白,嘴唇也开始干裂,脚板绷得笔直。
紧接着,第二针巴夫龙用于松弛肌肉的药物也进入了他的体内。
电脑控制下,第三针氯化钾被注射泵打进了血管,流入了动脉,进入了心脏。
江浩渺身体突然猛地抽筋了一下,整个身体高高弹起,浑身肌肉乱晃着,就好像是在上电刑一样,腰臀部“啪嗒嗒”的拍击着注射床,床左右摇晃着,很快,电脑显示屏上的脑电波和心电监护仪,从有规律地波动变成了几条平行的直线。
他的身体也彻底瘫软了下来,就好像一摊死肉一样,显示江浩渺已经死亡。
走完所有程序后,注射死刑执行车拉着江浩渺的尸体,驶出看守所,向殡仪馆火葬场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