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所化的混沌魔虎真身,头顶苍穹,脚踏九幽,暗金色的毛发流淌着混沌气流,仅仅是存在本身,就使得周遭的空间不断坍缩又重生。
那一声宣告存在的咆哮,更是将弥漫天地的劫云都震散了大半,显露出其后支离破碎的虚空。
然而,面对这足以令万妖俯首、群仙战栗的混沌魔虎,天空中的如来法相,那低垂的眼眸中依旧不见波澜,唯有那旋转的“卍”字佛印,光芒愈发炽盛,仿佛在沟通着冥冥中不可测度的源头。
“阿弥陀佛。”
宏大的佛号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超越此界局限的漠然。
“顽石点头,犹未晚也。执迷不悟,只得雷霆手段。”
话音未落,那尊原本就已庞大到遮蔽天日的如来法相,竟再次开始了膨胀!
仿佛打破了某种维度界限,其存在感无限拔高,超越了此方世界的尺度!
在陈玄奘和段小姐,乃至天地万物眼中,整个地球,这承载着山川河流、亿万生灵的星辰,此刻仿佛都化为了那尊法相掌中之物!
而之前那顶天立地的混沌魔虎,在这骤然变得“无穷大”的如来法相面前,竟也显得相对“渺小”起来!
这不是体积的对比,而是存在层级的碾压!
是如来以其无上佛法,强行调用了他界本源愿力,将此方法相临时提升到了一个近乎“概念”化的层次。
那重新抬起的如来神掌,已然无法用大小来形容,它覆盖了一切视野,囊括了过去未来,掌心之中,星辰生灭,带着渡化一切、亦或毁灭一切的终极意志,缓缓压向混沌魔虎,以及其下残破的大地。
“他娘的!开挂是吧?!”
王虎发出怒吼,声浪震碎星河。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已经超出了此界天仙巅峰能应对的范畴!
“虎爷我攒点家底不容易,今天全给你梭哈了!”
生死关头,王虎再无保留。
混沌魔虎真身仰天长啸,体内积攒的庞大虎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转化!
【虎币-1,000,000……-5,000,000……-10,000,000……】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如同爆豆般响起,但他已无暇顾及。
“风!雷!混沌开!”
魔虎巨爪挥出,不再是简单的物理攻击,而是引动了大道本源!罡风自九幽之下升起,蚀骨销魂;神雷自三十三天外劈落,破邪诛魔!
风雷交织,化作一片混沌海洋,逆卷而上,冲向那覆盖一切的佛掌。
同时,他体内气血轰鸣,属于先天杀伐神通被激发到极致——虎晨风!
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悠悠……
“给老子——破!!!”
混沌魔虎四爪踏碎虚空,风雷神通萦绕周身,悍然撞入了那仿佛能容纳整个宇宙的如来神掌之中!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碰撞发生了。
三界六道,一切有情众生,无论身在何方,修为高低,都在这一刻心有所感,仿佛天地走到了尽头,又似有什么亘古未有的变局正在发生。
地府幽冥,血海翻波,恶鬼哀嚎;天庭仙宫,琉璃瓦碎,蟠桃凋零;人间界,山河倒转,江海沸腾,无数生灵在莫名的恐惧中瑟瑟发抖。
(ps:这是因为中千世界,不够牢固)
王虎拼尽了一切,风雷神通撕裂了一片片佛国虚影,磨灭了无数“卍”字金光。
他燃烧虎币换来的磅礴能量,如同最狂暴的洪流,硬生生在那“无所不包”的佛掌之中,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裂缝虽小,却动摇了这“完美”一击的根基。
最终,在一声仿佛开天辟地又似宇宙归墟的巨响中,那笼罩一切的如来神掌,连同其后那“无穷大”的法相,如同梦幻泡影般,剧烈波动,而后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金色的光雨,消散于无形。
而王虎所化的混沌魔虎真身,也在那极致的力量反噬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摔碎的瓷器般布满裂痕,暗金色的血液如同瀑布般洒落长空。
光芒急剧收缩,最终还原成王虎人身模样,从高空无力坠落,重重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他躺在坑底,浑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经脉寸断,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体内虎币几乎消耗一空,系统界面一片灰暗。
“咳……咳咳……”他吐着血沫,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嘴角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妈的……总算……扛住了……”
如来法相,消失了。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如此的惨重。
不仅仅是王虎的重伤,更是这个世界的满目疮痍。
之前两大至高存在的对撼余波,早已将方圆万里的一切化为齑粉。
大地支离破碎,空间脆弱不堪,混乱的能量风暴依旧在肆虐,吞噬着残存的一切。
王虎在最后关头,只能勉强护住自身核心,根本无力再去顾及他人。
“玄奘……段姑娘……”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望向陈玄奘和段小姐最后所在的方向。
只见那片区域,已被肆虐的能量乱流彻底淹没。
就在那毁灭的风暴即将吞噬相拥的两人时,段小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猛地推开陈玄奘,将全身残存的、乃至本源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到那串一直陪伴她的无定飞环之中!
“玄奘!活下去!”
她凄然一笑,无定飞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瞬间放大,化作一个巨大光球,将陈玄奘牢牢护在中心。
而她自己,则被彻底暴露在了毁灭性能量的冲击之下。
“不——!!段姑娘!!!”
陈玄奘目眦欲裂,疯狂地拍打着银色的光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段小姐的身影在能量风暴中如同风中残烛,迅速变得透明、虚幻。
她看着他,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在那护罩之外,段小姐的身影如同破碎的琉璃,化作点点晶莹的光粒,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唯有无定飞环,在完成了最后的守护后,灵光彻底黯淡,叮当一声,掉落在地,变回了那串普通的金环。
能量风暴缓缓平息。
陈玄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伸出手,捡起那串尚带一丝余温的无定飞环。他紧紧将其攥在掌心,指甲深深陷入肉中,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浑然不觉。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仿佛只剩下手中这冰冷的银环,和那刻骨铭心的、失去一切的痛。
“啊————————!!!!!!”
他仰天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嚎,泪水混合着血水,肆意流淌。
信仰早已崩塌,如今连最后的寄托也被无情夺走。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王虎砸出的深坑边缘,对着坑底嘶声力竭地喊道:
“前辈!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能救回段姑娘,我陈玄奘愿付出任何代价!永世为奴为仆也心甘情愿!”
坑底的王虎,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上方那悲痛欲绝的年轻僧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咳着血,声音虚弱却清晰:
“对不起……小子……我,救不了她。”
陈玄奘如遭雷击。
王虎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那段小姐……或者说段小小,她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凡人……她是观音菩萨投入此界的一具应身,一道化身。”
“什么?!”陈玄奘彻底呆住。
“刚才……她为了保护你,已经耗尽了这具化身所有的本源灵性,甚至可能触动了她本尊的布置……化身已然消散,回归本体,或者……彻底湮灭。
现在的我,重伤至此,就算恢复巅峰,也无力从时光长河、从菩萨本尊那里把她捞回来……做不到。”
陈玄奘愣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沉默了许久,陈玄奘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清澈甚至有些懵懂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以及沉寂之下,燃烧的某种火焰。
他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地问道:“那……要怎样,才能救她?怎样才能……找回她?”
王虎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那是执念,是绝不回头的决心。
他叹了口气,如实相告:“起码……要到金仙之境。
唯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掌控部分时空与因果的权能,或许……才有一线希望,从菩萨那里,讨回这道化身,或者……找到她存在的痕迹。”
“金仙……之上……”
陈玄奘喃喃自语,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无定飞环。他低头看着那银环,仿佛看到了段小姐最后那决绝而凄美的笑容。
“好。”他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他站起身,原本还有些单薄的身躯,此刻却挺得笔直,如同历经劫难而不倒的青松。
“从此,世间再无优柔寡断、空谈大爱的陈玄奘。”
他目光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神佛遗弃的天地,眼中是冰冷的决意。
“只有三葬——葬天、葬地、葬众生!”
“终有一日,我会踏碎凌霄,问道灵山,寻遍诸天万界……找回我的段小姐。”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深坑中的王虎都感到一阵心悸。
王虎挣扎着,凝聚起最后一丝神念,将永信大师那套融合了商业思维、人间烟火气、乃至一丝叛逆精神的“人间佛法”精义,化作一道流光,打入陈玄奘的眉心。
“小子……这是我那分身捣鼓出来的东西,算不上正统,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或许,能给你一些启发。路怎么走,看你自己的了。希望你能……创出属于自己的佛法。”
陈玄奘接受了这道信息,脸上无喜无悲,只是对着深坑中的王虎,深深一揖。
“多谢前辈传法,点拨之恩。”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踏着废墟与尘埃,一步步走向未知的远方。背影决绝而孤独,手中紧紧握着那串无定飞环。
看着那消失在破碎地平线上的身影,王虎躺在坑底,咧了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势,疼得直抽冷气。
“咳咳……葬天葬地葬众生?好家伙……虎爷我这是……亲手塑造了一个了不得的‘唐僧’啊……”
“这以后的西游路……怕是真要热闹了……”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开始全力运转残余的妖力,修复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
天地间,只剩下劫后的死寂,以及那悄然滋生的、名为“三葬”的传说与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