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部并非死路,而是一条曲折向下、布满湿滑苔藓和怪异钟乳石的天然隧道。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腐朽的气息。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偶尔从岩壁缝隙透出的、极其微弱的、不知来源的磷光,勾勒出扭曲诡异的轮廓。
雷啸放缓了脚步,感官提升到极致。失去视觉,她更多地依赖听觉、触觉以及对气流细微变化的感知。骨刃横在身前,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身后的追击似乎暂时被洞穴复杂的地形和那突如其来的规则劫难打断了,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那持续不断的生命力流失感,如同背景噪音般萦绕不去,虽然缓慢,却像一把钝刀,在一点点切割着她的精神和意志。她必须尽快找到出口,找到风昊所说的“岛屿中心”,找到那一线可能存在的生机。
隧道似乎没有尽头,岔路众多。雷啸凭借着战士的直觉和对方向的模糊记忆(结合风昊之前推演出的岛屿大致地形),选择着看似向上的路径。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深入岛屿的腹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水滴声,以及…一种极其压抑的、仿佛刻意控制的呼吸声!
有人!
雷啸瞬间绷紧身体,悄无声息地贴近岩壁,融入阴影之中。
水滴声是从一个稍显开阔的、顶部有裂隙透下些许微光的石厅传来的。而在石厅的另一端,一个灰绿色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半跪在地上,似乎正在处理手臂上的一道伤口——那是之前被雷啸飞刀擦过留下的。
是那个弩手!他竟然也逃到了这个洞穴里?看来刚才那规则劫难带来的混乱,让双方都暂时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雷啸眼中凶光一闪,这是一个机会!干掉他!不仅可以除掉一个大敌,或许还能从他身上找到关于抵御生命汲取的线索!
她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肌肉缓缓收紧,计算着距离、角度和一击必杀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她即将暴起发难的瞬间——
“咳咳…”
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痛苦的低咳声,从那个弩手的方向传来。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晃动,似乎极其虚弱。
雷啸的动作猛地一滞。
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状态…很不对劲!不仅仅是受伤,更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感?比她感受到的生命力流失速度,要快得多!
难道…这“生命汲取”规则,对不同的个体,效果不同?这些“清道夫”因为某种原因,流失得更快?
这个发现,让雷啸暂时按下了杀意。她需要情报,而不是一具无法说话的尸体。
她缓缓收敛气息,如同融入了岩石的阴影,静静地观察着。
那名弩手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他艰难地包扎好伤口,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金属罗盘状物品。那罗盘中心,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散发着极其微弱乳白色光晕的…晶体碎片?
月华珍珠的碎片?
雷啸瞳孔微缩。
只见那弩手将罗盘捧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随着他的吟诵,那米粒大小的珍珠碎片,散发出的乳白色光晕似乎明亮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而弩手脸上那痛苦和虚弱的神色,也似乎随之缓解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有效!那珍珠碎片,竟然能稍微抵御生命汲取?!
但效果显然极其有限,而且那碎片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似乎其中的能量也在被快速消耗。
就在这时,那弩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雷啸藏身的方向!虽然他不可能在黑暗中看清,但那战士的直觉让他感知到了危险!
“谁?!”他低喝一声,声音沙哑而疲惫,但手中的弩已经瞬间抬起,对准了雷啸的方向!
暴露了!
雷啸心中暗骂一声,知道自己无法再隐匿下去。她索性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骨刃斜指地面,但全身肌肉依旧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
“是你。”弩手看清了雷啸,兜帽下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看来刚才没炸死你,是个失误。”
他的通用语带着一种古怪的口音,但能听懂。
“废话少说。”雷啸声音冰冷,“那珠子,是什么?怎么能挡住这鬼东西?”她指了指上方,意指那无处不在的生命汲取规则。
弩手冷笑一声:“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他手中的弩箭稳如磐石,锁定着雷啸。
“是吗?”雷啸也笑了,那笑容带着野兽般的狰狞,“那你呢?看样子,你比我先撑不住吧?杀了你,珠子就是我的!”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对峙着,杀气弥漫。生命力在同时流逝,如同催命的沙漏。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
“嗡…”
那古朴罗盘上的珍珠碎片,光芒骤然熄灭,彻底化作了一颗灰扑扑的石头!它蕴含的能量,耗尽了!
弩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那刚刚被压制下去的生命流失带来的虚弱和痛苦,如同潮水般加倍反噬回来!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手中的弩也微微下垂。
雷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机会!
但她没有动手。
因为她看到,在珍珠碎片失效的瞬间,弩手眼中闪过的,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的…麻木与认命。
他…似乎知道这珍珠碎片只能支撑片刻?
“没用的…”弩手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碎片的力量太微弱了…只能延缓…核心…只有‘源池’…才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眼中重新凝聚起警惕和杀意。
但已经晚了。
“源池?”雷啸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步步紧逼,“那是什么?在哪里?”
弩手不再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雷啸,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不属于他们两人的脚步声,从洞穴的另一个方向传来,由远及近,稳定而…熟悉。
风昊的身影,出现在石厅的入口处。他的脸色同样苍白,左臂的固定显得有些松散,显然一路跋涉并不轻松。但他的眼神依旧冷静,目光扫过对峙的两人,最终落在那失效的罗盘和弩手惨白的脸上。
“看来,”风昊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冰冷,“我们有了一个…被迫的同路人。”
“以及,一个共同的目标。”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岩层,望向了岛屿那神秘的、被称为“源池”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