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视觉成为主旋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赋予了超越本身的意义。
风昊在看到【附注】那条猩红警告的瞬间,浑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水下十七米,东北方向,相对静止……一个适应了寂静环境,甚至可能就是以“寂静”为狩猎场的未知存在!
不能出声警告,甚至连过大幅度的动作都可能引起水下那个“东西”的注意。他必须用最快、最隐蔽的方式,让整个团队,包括那几头暂时还是盟友的星辉独角鲸,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并做出反应。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依旧是无声——强行压下胸腔里那颗因为肾上腺激素飙升而疯狂擂动的心脏(尽管他听不到)。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先是死死盯住了雷啸。
雷啸作为战士,对杀意和危险的直觉远超常人。几乎在风昊目光锁定的同时,他就察觉到了异样,猛地转头。只见风昊右手五指并拢如刀,没有指向任何具体方向,而是横在自己的脖颈前,做了一个极其缓慢却无比清晰的切割动作!
这个手势,是他们之前无数次并肩作战中,约定俗成的,代表“致命敌人”、“极度危险”的暗号!
雷啸的眼神瞬间冰寒,所有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如同机械般冷静的战斗状态。他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表示收到。他没有贸然四处张望打草惊蛇,而是将身体重心压得更低,骨刃的握持姿势调整,从反手变成了更利于爆发突刺的正手,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开始以木筏为中心,对东北方向的水域进行极其隐秘的扇形扫描。
紧接着,风昊左手隐蔽地藏在身侧,对着云希和陈原的方向,五指张开,然后猛地握拳!
——危险!最高警戒!收缩防御!
云希的反应极快,她掌心原本用于沟通的绿色光晕瞬间内敛,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只维持在最基本的程度。她另一只手迅速拉住还有些茫然无措的陈原,将他往木筏中心、相对最安全的位置带了带。陈原虽然没完全明白,但看到风昊和雷啸如临大敌的姿态,以及云希的动作,也立刻屏住呼吸,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医疗包,蹲伏下身体。
最后,风昊将视线投向那头最大的星辉独角鲸。他知道精神沟通效率极低,但他必须尝试。他集中精神,将【附注】扫描到的那个“信息空洞”的模糊影像、以及那股冰冷的“捕食者”意念,混杂着自己强烈的警告情绪,通过目光,尽可能地向那双深邃的巨眼投射过去。
同时,他抬起手,食指指向东北方向的水下,然后做出了一个代表“潜伏”、“隐藏”的手势——手掌摊平,水平移动,然后缓缓下压。
独角鲸巨大的身躯微微一震。它那智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无比的凝重。它没有再发出任何精神波动去尝试询问,而是极其轻微地摆动了一下巨大的尾鳍,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灵巧,悄然向与东北方向相反的一侧挪动了一小段距离,同时,它独角上的星辉以肉眼难辨的频率开始极速闪烁,似乎在向其族群传递着某种无声的警报。另外几头较小的独角鲸也立刻停止了躁动,如同融入海水的阴影般,变得“安静”下来。
整个过程中,木筏周围依旧是一片死寂。
没有紧张的呼吸,没有武器碰撞的轻鸣,没有水流被划开的声响。
只有无声的指令,无声的传递,无声的执行。
一种基于绝对信任和高度默契的、全新的沟通方式,在这生死一线的压迫下,被强行催生、迅速固化。
风昊的心脏稍稍回落半分。第一步,隐蔽和预警,完成了。但危机并未解除,那个“信息空洞”依旧在水下,如同一个冰冷的坐标,提醒着他们猎杀者的存在。
他们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寂静回响”是持续性的劫难,他们需要移动,需要寻找破解之法,而水下那个东西,就是最大的拦路虎。
必须建立一套更复杂、更有效的临时沟通体系!
风昊的大脑如同最高速的计算机般运转起来。他利用【附注】的强大信息处理能力,开始快速设计和优化手势语言。
他先面向伙伴们,动作放缓,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看清。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某个方向——“观察,那个方向。”
手掌摊开,水平移动——“移动,前进。”
手掌竖起,向前推——“停止,警戒。”
握拳,拇指竖起——“安全,确认。”
握拳,小指翘起——“危险,未知。”
手刀切颈——“敌人,歼灭目标。”
双手虚抱成圆,护在身前——“防御,坚守阵型。”
手指快速交替点动——“快速,紧急。”
他又指向云希,云希立刻领会,双手在胸前虚合,然后张开——“治疗,准备。” 单手点向自己的太阳穴——“精神能力,运用。” 掌心摊开,面向某人——“需要协助?”
指向陈原,陈原愣了一下,随即努力模仿着研磨草药的动作——“药品,准备。” 模仿饮用的动作——“水,食物。”
指向雷啸,雷啸干脆利落地做出几个劈砍、格挡、突刺的标准战术动作,分别代表“攻击”、“格挡”、“突进”。
这些手势简单、直观,结合他们各自的职业特点,能在瞬间传递关键信息。风昊反复演示了几遍,确保每个人都牢记于心。他甚至尝试着向独角鲸首领比划了几个简单的手势,比如指向远方,然后水平移动手掌,再指向他们自己——“一起,离开。” 独角鲸巨大的眼眸眨了眨,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
一种无声的秩序,在这小小的木筏上重新建立起来。
虽然依旧被令人窒息的死寂包裹,但有了这套应急的“语言”,团队的心仿佛又凝聚在了一起。恐慌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临战的、带着压抑兴奋的紧张。
风昊透过【附注】持续监控着水下那个“信息空洞”。它依旧没有移动,仿佛在耐心等待,或者……它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一个诱饵?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雷啸继续保持对东北方向的监视,云希和陈原保持低姿态。他自己则缓缓移动到木筏边缘,目光投向那深邃的、听不见任何波涛的宝石蓝色海面。
【附注,推演目标:水下‘信息空洞’的真实形态、攻击模式,以及……它是否与‘寂静回响’劫难有直接关联?寻找其弱点。】
精神力开始缓慢燃烧,无声的世界在他“眼中”开始数据化、模型化。他要知道,这第一个在寂静中现身的“猎手”,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他们,又该如何在这无声的世界里,打响反猎杀的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