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载入的进度条,在时衍的屏幕上爬到了尽头。
三万人的场馆,在这一刻安静得能听见身边队友调整呼吸的声音。
“一级。”
“入侵。”
时衍的声音很轻,敲在每个人的耳麦里。
没有解释,没有推演。
只有两个字,一个方向。
tG五人离开泉水。
没走中路,没进河道,贴着基地最外墙,一股黑金色的影子,无声涌进ZNt那片看似固若金汤的红区。
队内语音里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电流音。
在这种极致的安静里,每个人的心跳声都变得清晰可闻,擂鼓一样敲在自己的耳膜上。
这不是紧张,这是一种狩猎开始前,野兽收敛爪牙、压低身体的专注。
时衍的视线落在小地图上,脑子里却映着另一个人的脸。
时衍在赌。
赌那个自诩棋手的人,算尽了所有逻辑,所有最优解,唯独算不到最蠢的那一种。
直接走到他家里,一拳砸在他脸上。
他们绕过了所有常规眼位,甚至绕过了最容易爆发团战的三角草。
目标更深,是那个绝不可能有防备的通往魔沼蛙的狭窄隘口。
“停。”
时衍的声音像一声耳语。
他的诺提勒斯在隘口拐角停步,巨大的船锚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其余四人在他身后瞬间散开,卡死所有退路。
陷阱布好了。
现在,只需要等待。
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被拖长了的慢镜头。
场馆里,观众席的嗡鸣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海潮。
ZNt五人迈着教科书般的步伐,正准备布置他们引以为傲的防守眼位。
他们走在自己最熟悉也自认为最安全的野区路径上。
走在最前面的是洛,一身羽衣在幽暗的野区里像一团跳动的火。
他转过拐角。
然后,他看见了五个人。
那一瞬间,ZNt辅助那张总是挂着散漫笑意的脸,在大屏幕上被无限放大。
然后,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就是这一秒。
巨大的船锚撕裂空气,带着金属摩擦的尖啸呼啸而出。
这一钩,没道理可讲。
它越过近在咫尺的洛,直奔他身后那个真正的目标——Archon的霞。
这是一个源于本能的预判,一个蛮横到不留任何余地的先手。
“咔——”
锁链绷紧的声音,在死寂的场馆里炸开。
钩中了。
Archon的身体被一股巨力猛地向前拖拽,不受控制地一头扎进了那个由五人组成的包围圈。
“打。”
时衍的声音是扳机。
所有人的肌肉记忆在同一刻被激活。
王子的盲僧,天音波的金光后发而至。
楚天的辛德拉,黑暗法球在Archon脚下炸开。
秦封的德莱文,甚至没有移动。
他就站在那个输出距离刚好的位置,像个执行官。
抬手。
飞斧脱手,划出银亮的弧线。
命中。
接斧。
再出手。
命中。
再接。
这不是战斗。
这是处刑。
Archon的血条凭空消失了一截,然后是第二截,第三截。
五秒之内,屏幕变灰。
他连闪现的图标都没能按亮,就倒在了自家野区。
【First blood!】
一血的宣告响彻场馆,解说的声音当场破音。
人头属于秦封的德莱文。
被动技能的金币跳动声,在这一刻比任何交响乐都动听。
ZNt的阵型瞬间散了。
洛交位移想跑,打野的q技能砸进了墙里,中上两个人还在隘口外面,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ZNt教练席后方,phantom猛地攥紧了拳。
他那张总是看不出情绪的脸上,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他看懂了。
这不是战术。
这是宣战。
一封由时衍用Archon的命,亲手写下的宣战书。
——我回来了。
——而且,不陪你玩了。
tG没有恋战。
击杀完成的瞬间,五人如退潮般迅速没入野区的黑暗。
“prince,拿蓝。”
“Sky,回中。”
“Anchor,去上,正常对线。”
时衍的指令冷静、简短。
这头尝到血腥味的野兽,开始了它的进食。
蓝bUFF,魔沼蛙,三狼。
tG四人涌入ZNt的上半野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视野插在了最深、最屈辱的位置。
ZNt的野区,现在是tG的前哨站。
游戏时间两分三十秒,对线期开始。
但对ZNt来说,游戏好像已经结束了。
Archon复活,回到下路。
一级,没闪。
他看着兵线对面,那个已经两级,手握一血经济转着两把滴血飞斧的德莱文。
那不是一个Adc。
那是一头被他自己亲手养出来的怪物。
他又看到了那个站在德莱文身旁的诺提勒斯。
那个笨重的金属巨人,就站在那儿,手中的船锚仿佛还在滴着血。
Archon的手指僵在鼠标上。
在全世界的注视下,他操控着他的霞,后退了一步。
又一步。
他怕了。
整个场馆,三万名观众,全世界数千万直播观众,都通过大屏幕,看到了这一幕。
那个被称为世界第一Adc的男人,在对线期开始前,被一个两级的德莱文逼退。
时衍也看见了。
他没打信号,也没说话。
只是操控着诺提勒斯,向前压了一步。
再一步。
这无声的移动,比任何信号都更具压迫感。
这是一个宣告。
这条线,这片野区,这场比赛,从现在起,我们接管。
导播镜头切到了秦封脸上。
那张脸上,此刻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有一种骇人的专注。
飞斧在他手中旋转,发出嗡嗡的低鸣,像死神的耳语。
他看着那个龟缩在塔下,几乎不敢上前的霞。
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宰。】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