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ZNt的基地水晶在那道决绝的剑光下轰然炸裂时，tG的隔音作战室里第一个回归的，是声音。
不是胜利的欢呼，而是彼此粗重、压抑不住的喘息。
五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几乎是同一时间身体向后一仰，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摘下的耳机被随意地扔在桌上，隔绝了外界山呼海啸般的喧嚣，只留下这片狭小空间里劫后余生般的死寂。
汗水顺着每个人的下颌线滑落，砸在队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那不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血战后的宣泄，而是长达四十分钟精神高度紧绷后被瞬间抽空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虚脱。
王子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吼叫，只是猛地一拍桌子将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发出一声介于哭和笑之间的沙哑的“操！”
林随安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只有他那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林随安笑着，眼眶通红。
他抬起头，看着屏幕上那个金色的“VIctoRY”徽记，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而秦封在摘下耳机的第一时间，目光就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时衍身上。
那个少年也靠在椅子上，脸色比舞台的灯光还要苍白，长长的睫毛垂着，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还在因为最后那几十秒极限的计算和指挥而无意识地轻微颤抖。
秦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了一下。
他站起身，在全场观众以为他要振臂高呼的期待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时衍的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时衍那只还在颤抖的手。
温暖干燥的掌心，将那阵冰冷的颤栗一点一点地抚平。
时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因为力竭而蒙上了一层水汽，倒映出秦封专注而担忧的脸。
四目相对。
千言万语，都在那个眼神里。
“赢了。”
......
握手环节，ZNt的队员们个个面如死灰，眼神里还带着未曾消散的震惊与茫然。
Archon在和秦封握手时，第一次没有了任何挑衅的意味，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很强。”
秦封没有回应。
当那个名为phantom的男人走出来时，全场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他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苍白俊美却带着病态的脸，坦然地接受着所有的审视。
他走到时衍面前，没有伸出手。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亮得骇人。
“这一局，我输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毛的偏执，“但棋局，还未结束。”
他抬起手，隔空做了个“请”的手势。
“决赛，我等你。”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他那支溃败的军队，消失在了选手通道的阴影里。
“操，”王子看着phantom的背影，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句，“这家伙真是个疯子。打个揭幕战，搞得跟世界末日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总决赛呢。”
“这比总决赛更重要。”
楚天冷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他拿到了他想要的所有数据。从现在开始，我们面对的每一个对手，手里都将握着一份关于我们最详尽的说明书。”
王子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了，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后台休息室里，黎念和萧楠早已等候多时。
等众人落座之后。
黎念将一份赛程表，投到了主屏幕上。
“打得不错。”她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但别高兴得太早。”
屏幕上，tG的名字后面跟着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对手——pZL、tSm、Fw……
“这只是小组赛第一场。”
黎念的声音像一盆冰水。
“我们只是赢了一场战役，离赢得战争还差得远。”
她将目光投向那个从回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
“时衍，感觉怎么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时衍正靠在沙发上双目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他的脸色比在赛场上时更加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那场博弈几乎抽空了他全部的精力。
秦封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没理会黎念，径直走到时衍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回酒店。”他言简意赅。
他甚至没征求任何人的同意，直接弯腰，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把将那个已经陷入半昏睡状态的少年打横抱了起来。
“我操！”王子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楚天手里的战术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Kaiser！”黎念的脸色也变了，“赛后采访……”
“取消。”
秦封头也不回地扔下两个字，抱着怀里那个轻得像片羽毛的人，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莫浅浅站在门口，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想去拦。
却被萧楠一把抓住手腕。
“别去。”萧楠的声音冰冷，镜片后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冷静。
她看着秦封的背影，喃喃自语。
“这就是心疼。”
......
酒店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
秦封小心翼翼地将时衍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少年那张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那因为脱力而显得毫无血色的嘴唇。
一股混杂着后怕与滔天怒火的情绪，再次攥紧了秦封的心脏。
phantom。那个疯子。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抚平了时衍眉心那道浅浅的川字。
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就在这时，时衍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此刻因为刚睡醒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蒙的水汽。
“……我睡着了？”他声音沙哑。
“嗯。”秦封应了一声收回手，“累了？”
时衍没有回答，只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赛后采访……”
“我推了。”秦封的语气平淡。
时衍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秦封，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秦封专注的脸。
“秦封。”
“嗯？”
“下一场打pZL。”时衍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他们的中单，很强。”
他没有说“对不起”，也没有说“谢谢”。
他只是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了那张属于他们共同的棋盘之上。
秦封看着他那双重新燃起战意的眼睛，忽然低低地笑了。
笑声低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纵容。
他伸出手将那个刚刚还在跟他讨论战术的少年，重新按回了柔软的枕头里，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我知道。”
他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但现在，”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温柔，“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睡觉。”
“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