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像金色的利剑一样刺破了房间的昏暗,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道光斑。
秦封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光线,但右手刚刚发力,一股仿佛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滞涩感便顺着神经末梢爬上了大脑皮层。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彻底醒了。
秦封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让二追三仿佛还在眼前,金色的雨,沸腾的场馆,还有那个在万众瞩目下说出“我陪你”的人。
赢了。
真的赢了。
心情是极好的,但这只手……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
能动,并没有剧痛,更多的是一种过度透支后的无力与酸胀。
他很清楚这种感觉。
这是身体在发出警告,但也仅仅是警告,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秦封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
秦封转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他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个看起来最虚弱无助的姿势,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撒娇,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Echo——!救驾——!”
没到一分钟,房门被推开。
“怎么了?”时衍快步走到床边,眉头微蹙,“手疼得厉害?”
秦封立刻换上一副林黛玉般的虚弱表情,把右手举到半空,可怜兮兮地晃了晃。
“疼,动不了了。感觉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我是不是要废了?我是不是以后只能靠你养了?”
时衍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秦封那双虽然装着可怜但眼底全是狡黠笑意的桃花眼。
他太了解这个人了。
上一世,这人可是断了根肋骨都能面不改色打完比赛的狠角色,这点肌肉酸痛能让他叫唤成这样?
纯属装的。
但时衍没拆穿。
他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伸手握住秦封的手腕,指腹轻轻按揉了两下。
“别乱说。”
时衍的声音虽然冷淡,动作却轻柔得不像话。
“起来洗漱,吃了饭带你去检查。”
“起不来。”秦封得寸进尺,把身体往被子里一缩,像个蚕宝宝,“手没劲,穿不了衣服。”
时衍动作一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秦封,你是手酸,不是高位截瘫。”
“哎呀,心理作用导致全身无力嘛。”秦封眨巴着眼睛,“作为我的专属辅助,帮Adc穿个衣服不是分内之事吗?”
时衍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行。”
他站起身,去衣柜里拿了一件宽松的卫衣。
“抬手。”
秦封乖乖抬手,任由时衍像摆弄大号洋娃娃一样,把衣服套在他身上。
两人离得很近。
时衍帮他整理领口的时候,微凉的指尖无意间擦过秦封的喉结。
秦封呼吸一滞,眼神瞬间暗了几分。
面前的人垂着眼眸,睫毛长而密,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微操。
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沐浴露味道,像钩子一样往秦封鼻子里钻。
“好了。”时衍退后一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秦封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想:这哪是找保姆,简直是在考验自己的定力。
……
去医院的路上,秦封依旧贯彻着“生活不能自理”的方针。
“安全带扣不上。”
“水瓶拧不开。”
“手机拿不稳,你帮我回个消息。”
时衍照单全收。
他侧过身帮秦封系安全带时,秦封故意没躲,鼻尖几乎蹭到了时衍的耳垂。
时衍的手抖了一下,咔哒一声扣好,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回去发动车子,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到了私立医院,因为提前预约了VIp通道,并没有什么人排队。
接诊的是位看起来很慈祥的中年医生,姓李。
李医生拿着秦封的手看了半天,又是捏骨头又是转手腕,最后推了推眼镜,乐呵呵地说。
“没事儿,别紧张。骨头好着呢,韧带也没事。”
时衍一直紧绷的背脊终于松了下来:“那为什么会肿?”
“累的呗。”
李医生写着病历。
“这就跟以前长跑完腿肿一样,肌肉和软组织过度疲劳,有点炎症。这几天别进行高强度训练,多热敷,稍微按摩一下,两三天就好了。”
“两三天?”
秦封挑眉。
“医生,您确定不用打个石膏或者绷带什么的?比如那种一个月不能动的那种?”
李医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小伙子,你想偷懒也不用这么咒自己吧?你要是实在想包扎,我给你贴个创可贴?”
时衍没忍住,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不过……”
李医生话锋一转,看向时衍。
“虽然不用包扎,但按摩还是要做的。这几天你帮他按按,活血化瘀,恢复得快。我教你几个穴位。”
于是,画风突变。
诊室里变成了大型按摩教学现场。
时衍学得很认真,甚至拿出了手机录像。
他握着秦封的手,按照医生的指示,寻找着合谷穴和手三里。
“对,就是这儿,用力按下去。”
李医生指挥道。
时衍拇指发力。
“嘶——”
秦封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猛地一颤。
“轻、轻点……你要谋杀亲夫啊?”
时衍手一抖,差点按歪:“闭嘴。”
“真的很酸爽啊……”
秦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鼻音,听起来莫名有些色气。
“嗯……往上一点,对,就是那里……”
诊室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焦灼。
李医生是个过来人,听着这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假装咳嗽了两声。
“那个……力度适中就行,不用非得按得叫出来。回去自己按吧,我这还有病人呢。”
时衍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一把甩开秦封的手,抓起桌上的药单转身就走。
秦封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哎,等等我啊,我腿软……”
……
从医院出来,两人没直接回基地,而是把车停在了江边的一个僻静处。
午后的江风带着暖意,车窗半降。
时衍从药袋里拿出一瓶红花油,倒在掌心搓热。
“手拿过来。”
秦封乖乖把手伸过去。
这一次,没有医生的围观,车厢里狭小的空间让气氛变得更加暧昧。
时衍低着头,神情专注。
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秦封的手背,力道适中地推拿着。红花油辛辣的味道弥漫开来,却并不刺鼻,反而让人觉得安心。
秦封看着时衍。
阳光洒在时衍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秦封突然觉得,这一世真的太值了。
那个在赛场上杀伐果断算无遗策的Echo,那个让所有对手闻风丧胆的死神辅助,此刻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帮他揉着手。
这种巨大的反差感,让秦封的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时衍。”
“嗯?”时衍没抬头,专注于手下的动作,“力度还行吗?”
“力度很好。”
秦封的声音低沉下来。
“技术也不错。以后退役了,你要是没工作,可以去开个按摩店,我天天去光顾。”
“那你要破产。”时衍淡淡道,“我收费很贵。”
“多贵?”秦封凑近了一些,“把我自己抵给你,够不够?”
时衍的手指一顿。
他抬起头,正好撞进秦封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呼吸交缠。
秦封没有退缩,反而又往前压了一寸。
“怎么?嫌弃啊?”他似笑非笑,“我可是世界冠军Ad,身价很高的。”
时衍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不嫌弃。”
时衍的声音有些哑。
他鬼使神差地反手扣住了秦封的手指,十指相扣。
红花油滑腻的触感在指缝间蔓延。
“但是……”时衍努力找回自己的人设,强行镇定道,“现在你是伤员,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想什么了?”
秦封一脸无辜。
“我只是想说,把我自己抵给你当一辈子的Adc,你想哪儿去了?Echo大神,你思想很不纯洁啊。”
时衍:“……”
被耍了。
他恼羞成怒地想要抽回手,却被秦封死死扣住。
“别动。”秦封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拇指轻轻摩挲着时衍的手背,“说正经的。”
“这次比赛,谢谢你。”
“不仅仅是因为赢了,更是因为……”
秦封看着两人的手,轻笑一声。
“因为你让我觉得,打职业这件事,除了赢,还有了别的意义。”
时衍的心跳漏了一拍。
“什么意义?”
秦封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以前我觉得,只要站在顶峰,孤独一点也无所谓。”
“但遇到你之后,我只想和你一起站到顶峰。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只有江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时衍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膛。
他低下头,掩饰性地重新拿起红花油,粗声粗气地说。
“油干了,再擦点。”
秦封看着他通红的耳根,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他没有再逼迫,只是任由时衍抓着他的手,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手腕上的酸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不少。
或者说,被另一种更甜蜜、更酥麻的感觉覆盖了。
秦封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江景,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手没事,人也在。
巴黎。
那是属于他们的下一个战场,也是属于他们的……
蜜月旅行?
秦封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定义非常准确。
“衍哥。”
“又怎么了?”
“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医生说忌生冷。”
“那是治胃病!我是手疼!手疼吃冰淇淋怎么了?”
“……只能吃一口。”
“好嘞!衍哥最好了!”
......
从医院出来,秦封并没有让时衍把车开回基地。
“去江边那个酒店。”
秦封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
“基地那群猴子太吵,不利于伤员静养。而且今晚王子肯定要在宿舍直播,吵死了。”
时衍看了他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方向盘一打,黑色的轿车驶向了江边的五星级酒店。
刷卡进门,顶层的江景套房视野极佳。
落地窗外是S市繁华的夜景,霓虹倒映在江水中,流光溢彩。
但此刻,没人有心思欣赏风景。
一进房间,秦封就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那只缠着纱布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左手扯松了领口,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野性的慵懒。
“衍哥。”他喊了一声,嗓音有些哑,“过来。”
时衍刚挂好外套,闻言走过去,以为他手又疼了:“怎么了?要吃药?”
秦封没说话,左手突然伸出,一把拽住时衍的手腕用力一拉。
时衍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了秦封的腿上。
“小心你的手!”
时衍吓了一跳,连忙撑住沙发靠背,身体僵硬,生怕碰到秦封的右手。
“没事,这只手废不了。”
秦封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左手顺势搂住了时衍的腰,滚烫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烫得时衍浑身一颤。
秦封凑近时衍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在标记领地。
“时衍,我火气有点大。”
他咬了一下时衍的耳垂,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
“医生说要静养,没说要金鱼吧?”
时衍的耳根瞬间红透了。他当然听懂了秦封的意思,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起身。
“不行,你的手不能,万一……”
“谁说我要了?”
秦封按住他的腰,不让他动。
他抬起头,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戏谑和侵略性。
“既然我的手坏了,动不了……”
秦封贴着时衍的嘴唇,恶劣地低语。
那今晚......
时衍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看着秦封,看着这个即使受了伤也要掌控一切、将他吃得死死的男人。
拒绝?
不,他根本拒绝不了。
“去洗澡。”
秦封拍了拍他,像是下达命令的国王。
“一会儿,我要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