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弥那句石破天惊的反问,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佐久间昭雄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或是秀弥进一步的解释。
佐久间昭雄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但他依旧强作镇定,冷笑道:“荒谬!就算佐藤想去勒索别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勒索的人是我?又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证据?当然有。”秀弥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而这一切,都绕不开那部关键的——黑色手机。”
他转向一脸茫然又震惊的小林弘树:“小林先生,我记得你说过,这部黑色手机是你新买的,专门为了和儿子联系,对吗?”
小林弘树连忙点头:“是,是的!”
“你买到手机后,是不是立刻就用它给你儿子打了第一个电话?”秀弥追问。
小林弘树努力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对!我拿到手机,开机后就马上打给我儿子了,想告诉他这个号码是我给他买的手机的,下次见面就把手机给他。”
“这个电话,是打到哪里?你前妻家的座机,还是其他地方?”
“是……是座机。我儿子还没有手机,我只能打到她家里。”
秀弥点了点头,目光重新锐利地射向佐久间昭雄:“问题就出在这里。佐藤教练偷了这部崭新的手机,他并不知道这个号码与小林先生家庭的关系。
他拿到手机后,很可能直接用这个‘新’号码进行了某些联系——比如,勒索。”
他盯着佐久间昭雄逐渐失去血色的脸,继续说道:“而佐久间律师,你作为被勒索者,一定记下了勒索者的电话号码。
当你发现,这个勒索你的号码,竟然出现在了你家里的座机来电显示上时,你是什么心情?
你首先怀疑的,恐怕就是你妻子的前夫——小林弘树先生吧?你认为是他发现了你的什么秘密,进而进行勒索。”
小林弘树的前妻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现任丈夫。
“但是,”秀弥话锋一转,“你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小林先生的经济状况和性格,似乎并不像能做出精密勒索计划的人。
而就在这时,你或许从小林先生那里,或者通过其他途径得知——他的新手机被佐藤教练偷了。”
秀弥的声音带着洞察一切的冷静:“于是,一切都连起来了。
勒索你的人,根本不是小林弘树,而是那个偷了他手机的佐藤健一!佐藤无意中用这部偷来的手机联系了你,暴露了他自己!”
佐久间昭雄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
“得知了勒索者的真实身份,你便开始了你的计划。”秀弥还原着案发经过,“你将计就计,联系佐藤,谎称已经凑齐了钱,但因为晚上有事,要求提前交易,并将交易地点定在了——拳击馆后巷。
而你选择这个地点的原因,是因为你通过某种手段(可能是窃听,也可能是巧合得知)知晓了佐藤与小林先生也约在同一地点归还手机。”
“你提前埋伏在巷子里。当佐藤前来与你‘交易’时,你趁其不备,杀害了他。
然后,你做出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举动——你将那部黑色的手机,放在了巷子口。”
“被害人是绝对不会归还手机的,他最大可能是说手机被他弄坏了,赔小林先生一笔钱,然后在勒索成功后把这部可能会暴露他的手机销毁。”
秀弥的目光如同利剑,刺向佐久间,“你本想将警方的视线引向与佐藤有冲突、并且手机‘失而复得’的小林弘树。制造一个小林因手机被窃、愤而杀人的假象。”
小林弘树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然而,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我的丈夫松田丈太郎,恰好在那个时间点路过巷口,并被目击者看到。”
秀弥的声音带着一丝讽刺,“于是,警方先入为主,将所有的嫌疑都集中到了与死者有公开矛盾、并且出现在‘现场’的丈太郎身上。你的嫁祸之计,阴差阳错地‘成功’了,却让另一个无辜者蒙受了不白之冤。”
秀弥的推理环环相扣,逻辑严密,将佐久间昭雄的动机、手法和盘托出,听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精彩,真是精彩的故事。”佐久间昭雄强撑着几乎崩溃的心理防线,做最后的挣扎,他嘶声道。
“但这都是你的猜测!臆测!证据呢?!你说手机上有我的指纹?我当时戴着手套!通话记录?我用的是一次性的不记名电话卡!”
“你真的确定,手机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吗?”秀弥平静地看着他,“你在杀害佐藤,处理现场,丢弃手机的过程中,尤其是在最后将手机刻意放在尸体旁时,心情紧张之下,真的能保证完全没有留下任何微小的纤维、皮屑,或者因为用力而透过手套残留的掌纹压力印记吗?”
秀弥向前一步,气势逼人:“至于通话记录……佐久间律师,你或许用了不记名卡联系佐藤,但你用来查询你家座机来电显示、确认勒索号码的那部手机或者座机,总是有记录的吧?
这个时间点,与你联系佐藤要求提前交易的时间点前后呼应,本身就是一条强有力的间接证据链。只要警方沿着这条线深入调查,调取相关记录,你的谎言不攻自破。”
佐久间昭雄彻底瘫软下去,脸色灰败,再也无法维持那副精英律师的伪装。
秀弥的推理无懈可击,尤其是关于他如何通过座机来电发现勒索者身份这一点,直接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是……是我做的……”他终于承认,声音低哑,充满了绝望,“他……佐藤那个混蛋,偶然发现了我……我帮客户处理的一桩非法资金转移的证据……以此来勒索我……巨款……我受不了了……所以……”
真相大白。
那位一直力主松田丈太郎是凶手的高管公子警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其他警员则立刻上前,给佐久间昭雄戴上了手铐。
秀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被身边的松田健一及时扶住。
“秀弥……”松田健一老泪纵横,紧紧握着儿媳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远处,收到消息的松田丈太郎,在铃木家族介入和真凶认罪的双重作用下,终于被无罪释放,正朝着这边快步跑来。
阳光刺破云层,彻底照亮了这条曾经充满罪恶与冤屈的小巷。笼罩在松田家头上的阴霾,终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