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内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在琴酒拔枪的瞬间降至冰点。
冰冷的金属枪口毫不留情地抵在贝尔摩德的太阳穴上,琴酒墨绿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声音低沉危险,如同毒蛇吐信: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称呼君度?”
“月光天使”?这个称呼里蕴含的亲昵与特殊,触及了琴酒那根最敏感、最不容侵犯的神经。
伽容是他的,从身到心,都只能打上他琴酒一人的烙印。任何试图染指,甚至只是言语上暧昧靠近的存在,都该死。
然而,被枪指着的贝尔摩德却丝毫没有惧色。她甚至还有闲心用手指轻轻拨开额前的一缕金发,以免被枪口弄乱发型。她碧蓝的眼眸斜睨着琴酒,里面充满了挑衅与一种了然于胸的嘲弄。
“怎么?吃醋了?”贝尔摩德红唇勾起,笑容妩媚却带着刺,“Gin,收起你那套。如果不是占了时间的空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凭你这块不解风情的冰块,”
她嗤笑一声,“我的Angel怎么会看得上你?”
这话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扎向琴酒内心深处那隐秘的不安与偏执的占有欲。他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大、大哥!贝尔摩德!冷静点!都是自己人!”伏特加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上前一步,笨拙地试图打圆场,庞大的身躯显得无比慌乱,“贝尔摩德她就是开个玩笑,开玩笑哈!哈哈哈!”
贝尔摩德瞥了一眼紧张兮兮的伏特加,又看了看眼神冰冷如刀的琴酒,似乎觉得无趣,摆了摆手:“算了,我懒得跟你这块木头计较。”她姿态优雅地转身,仿佛刚才被枪指着的不是自己。
琴酒盯着她的背影,墨绿色的瞳孔缩了缩,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举着的枪,但口中却毫不留情地嘲讽:“管好你自己的嘴,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头也没回,径直走到吧台边,对酒保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一杯君度,谢谢。”她特意点了和伽容代号相同的利口酒,其意味不言而喻。
她端着那杯澄澈的橙色酒液,在一张高脚椅上坐下,慵懒地晃动着酒杯,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伏特加看着暂时平息下来的两人,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赶紧寻找新的话题,试图驱散这尴尬又危险的气氛。
他看向贝尔摩德,憨憨地问道:“对了,贝尔摩德,我好像听说……boSS最近,是不是也把一个孩子交给你带了?”
这个话题似乎比想象中更有效。
贝尔摩德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脸上那游刃有余的笑容也淡去了几分。她抿了抿娇艳的红唇,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最近,boSS或许是出于某种补偿心理,或许只是觉得物尽其用,确实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交给了她。
那个孩子的母亲是一名有天赋但心思活络的美籍研究员,嫁给了组织的一名底层日本成员。
因为察觉到了那位女研究员萌生去意,甚至可能涉及泄露机密,夫妻二人很快便被“清理”了。按照组织的惯例,这个遗留的孩子本应一同处理掉,以绝后患。
但……那位女研究员,是贝尔摩德在被困于实验室那段灰暗日子里,除了伽容之外,唯一一个对她释放出纯粹善意、不带有任何算计或恐惧的研究员。
她会偷偷给她带外界的小零食,会跟她聊些她和丈夫的趣事,会在她因为实验痛苦时,悄悄减轻她的药量……
这份微不足道的温暖,在贝尔摩德充满背叛与利用的人生中,显得尤为珍贵。
因此,在清理命令下达前,贝尔摩德罕见地向boSS提出了请求,保下了那个孩子。
“嗤,”琴酒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嘲笑,打断了贝尔摩德的思绪,“真没想到,你贝尔摩德,也有要给一个吃奶的娃娃当老妈子的一天。”他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
贝尔摩德额角青筋跳了跳,强忍住把酒杯砸到他脸上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冷冷道:“闭嘴,Gin。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她确实讨厌麻烦,更对照顾婴儿一无所知,甚至感到烦躁。但……那是逝去友人唯一的血脉,是那段冰冷实验岁月中仅存的暖色印记之一。
她贝尔摩德再冷血,也做不到对那孩子的生死无动于衷。这份责任,她认了。
伏特加见气氛又要不对,连忙再次充当和事佬,打着哈哈问道:“哈哈,贝尔摩德,我记得那个孩子……是叫五十岚对吧?五十岚什么来着?”
贝尔摩德将杯中的君度酒一饮而尽,橙皮的清香与酒精的烈性在口中交织。她放下酒杯,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慵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五十岚郁。那是他原本的名字。”
她顿了顿,补充道,像是在宣布一个既成事实,“不过现在,他跟我姓。叫马提亚·温亚德。”
那个孩子继承了母亲的西方血统,拥有一头柔软的金色胎毛和如同贝尔摩德一般的碧蓝色眼睛,像一个精致易碎的洋娃娃。
马提亚(matia),寓意着“上帝的赠礼”,或许是她对这个孩子,以及那段短暂友谊,所能给予的、最讽刺也最真诚的命名。
休息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琴酒不屑一顾,伏特加似懂非懂,而贝尔摩德,则看着空酒杯,碧蓝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