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大雨滂沱。
冰冷的雨滴砸在东京郊外崎岖的山路上,溅起一片片迷蒙的水雾。几辆黑色的车辆如同沉默的鲨鱼,悄然滑入这片被雨幕笼罩的荒凉地带,停在预定的埋伏点附近。
其中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指挥车里,气氛凝重。朗姆坐在后座,车窗留着一线缝隙,让外面潮湿冰冷的空气和雨声渗入些许。
他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车内明明灭灭,映照着他那张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异常白皙、此刻却布满阴云的脸。
他刚刚从美国回来不久,阿曼达·休斯事件的后续处理虽然勉强过关,但过程远非完美,尤其是浅香一度脱逃、最终虽然被琴酒狙杀却仍引来了不必要的关注,这让他受到了boss隔着通讯器、虽未明言但足够清晰的冷冽斥责。
他需要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来稳固地位,重新证明自己的能力。
宫野夫妇的叛逃,以及牵扯出的卧底和cIA,对他而言,既是危机,也是机会。处理得好,便是大功一件。
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他的心腹之一,代号芝华士,一个看起来斯文儒雅、眼神却如毒蛇般阴冷的男人,负责协助朗姆处理许多见不得光的情报与协调事务。
“琴酒这次怕是要气疯了,”芝华士透过雨幕,望向前方隐约可见的其他车辆轮廓,那是琴酒率领的行动组车辆,“君度身边竟然出了卧底,还让人带着东西跑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旁观者的微妙兴味。
朗姆缓缓吐出一口浓白的烟圈,烟雾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正常,”
他的声音有些沉闷,“君度的价值,组织里谁不清楚?外面那些鬣狗更是眼红得滴血。往他身边安插钉子,是迟早的事。”
他顿了顿,光头在车内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不过,能埋得这么深,连琴酒都没提前嗅出来……看来cIA这次下了血本。也难怪琴酒要发疯,他宝贝君度跟什么似的。”
倒是宫野夫妇,朗姆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与一丝……近乎嘲讽的遗憾。“那对夫妻,呵,我倒是小瞧了他们。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一场火灾,两具焦尸,cIA接应,改头换面远走高飞。如果他们不贪心,不去碰君度的资料库……”
他弹了弹烟灰,继续冷静地分析,仿佛在复盘一盘走错关键的棋局:“假死大概率不会暴露。cIA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宫野夫妇的两个女儿还在组织手里。
只要‘父母双亡’的戏码做足,组织看在她们或许有研究天赋的份上,大概率会继续抚养,甚至培养。志保和明美……如果真有天赋,未来就是埋在组织研究核心的两颗不定时炸弹,cIA这手长线钓得不可谓不妙。”
芝华士微微颔首,顺着朗姆的思路问道:“那现在……宫野夫妇一死,他们的两个女儿,组织打算怎么处理?直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朗姆沉默了片刻,雪茄的火光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要看情况了。”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像是在讨论如何处理两件物品,“如果那个叫宫野志保的小娃娃,真如她父母吹嘘的那般有‘天才’潜质,或许还有废物利用的价值。
当然,监视和控制会比以前严密百倍,她们一辈子都别想脱离掌控,直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如果没有价值,或者潜在风险大于收益……”朗姆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组织的仁慈从来有限,尤其是对待叛徒的遗孤。
斩草除根,是黑暗世界最通行的法则。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了前线行动组压抑而急促的汇报声,夹杂着激烈的交火声和雨声。
“发现目标车辆!正在沿预定路线逃窜!”
“cIA的接应点就在前方三公里处的废弃码头!”
“行动组已形成合围!请求指令!”
朗姆眼中寒光一闪,将雪茄用力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对着通讯器冷声下令:“按计划行动,拦截,歼灭。
目标宫野厚司、宫野艾莲娜,以及那名叛逃研究员。尽量留全尸,确认身份。至于cIA的老鼠……格杀勿论。”
“是!”
命令下达的瞬间,前方雨夜中,数道刺目的车灯猛然亮起,引擎的咆哮撕裂了雨幕。琴酒率领的行动组如同出鞘的利刃,从多个方向狠狠地撞向了那辆正在仓皇逃窜的厢式货车。
“砰!砰!砰——!”
激烈的枪声瞬间取代了雨声,成为黑夜的主旋律。子弹曳光划破雨帘,击中车辆金属发出刺耳的声响,玻璃碎裂声不绝于耳。
cIA的接应人员显然也没料到组织的追击如此迅猛和精准,仓促应战,但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火力强大的行动组压制。
琴酒没有坐在车里指挥。
他亲自带着伏特加等几名精锐,如同鬼魅般穿梭在雨夜和车辆的残骸间,墨绿色的眼眸在夜视仪的加持下,冰冷地搜寻着主要目标。
他的愤怒需要鲜血来平息,尤其是这些竟敢将主意打到伽容身上的老鼠。
很快,他在一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轿车后座,找到了目标。
宫野厚司紧紧抱着已经中弹、气息微弱的妻子艾莲娜,两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和雨水,脸上充满了绝望与不甘。他们旁边,是那个吓得瑟瑟发抖、手里还死死抓着一个防水资料袋的叛逃研究员。
看到如同死神般降临的琴酒,宫野厚司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熄灭了。
“琴……琴酒……”他嘶哑地开口,还想说什么。
但琴酒没有任何听遗言的兴趣。他举起了手中的伯莱塔,枪口在雨水中稳稳地对准了宫野厚司的眉心,眼神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
“下地狱去忏悔吧,叛徒。”
“砰!”
枪声过后,宫野厚司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鲜血混合着雨水,溅了他怀中的艾莲娜一脸。艾莲娜发出一声短促的、破碎的呜咽,随即也断了气。
琴酒看也没看他们,枪口微移,对准了那个瘫软在地的研究员。研究员惊恐地张大嘴,连求饶都发不出声音。
“不知死活的垃圾。”琴酒冷冷地评价,扣动了扳机。
又是一声枪响,研究员手中的资料袋脱手飞出,落在泥泞的地面上,很快被血水浸透。
伏特加上前,快速检查了三具尸体,并捡起了那个资料袋,对着琴酒点了点头,表示目标确认清除。
琴酒收起枪,透过弥漫的硝烟和雨幕,看向不远处cIA接应人员几乎被全歼的战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按动通讯器,声音冷硬如铁:
“目标清除。”
“收到。”通讯器里传来朗姆平静的回应。
大雨依旧滂沱,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和战斗的痕迹。
组织的清理小组迅速进场,如同最有效率的清道夫,将尸体、车辆残骸、弹壳……一切可能暴露的线索,在雨停之前,抹除得干干净净。
这场由背叛引发的追猎,以组织的绝对冷酷和高效画上了句号。然而,叛徒虽死,留下的涟漪却远未平息。
两个年幼的女孩失去了父母,尽管她们对此一无所知;cIA的一次重要渗透行动被挫败,但双方在阴影中的较量必然升级;而组织内部,关于研究组的安全、关于卧底的排查、关于如何处理“遗孤”的讨论,才刚刚开始。
朗姆坐在指挥车里,看着窗外逐渐恢复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雨夜,重新点燃了一支雪茄。
功,算是立下了。但接下来的麻烦事,恐怕也不少。尤其是那两个孩子……他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烟雾,脑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猎杀结束,清算,却以另一种形式,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