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产！”秦刚大手一挥，整个实验帐篷立刻变成了最高效的生产车间。
之前那些让陈教授和刘主任头疼不已的土法设备，此刻在秦刚的指挥下，被重新组合，焕发出了惊人的生产力。
“草木灰的量不够了！”一个战士喊道。
“去炊事班！把今天烧火剩下的灰全给我弄过来！”高德明扯着嗓子吼，他现在是后勤总管，比谁都积极。
“乙醇的储备也快见底了！”陈教授看着蒸馏设备，满脸愁容。
“去医务室，把所有消毒酒精都拿来！”秦刚眼都不眨一下，“不够的话，把炊事班藏的烧刀子也给我蒸了！特殊时期，人命比酒重要！”
整个营地都被动员了起来。炊事班贡献了锅碗瓢盆和烧火棍，工程兵送来了更多的木炭和滤网，连通讯兵都把备用电台的蓄电池拆下来，给秦刚那台宝贝离心机供电。
许念成了这个临时车间的技术总监。她没有秦刚那种大开大合的指挥派头，只是安静地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
“王班长，你这边的冷却管温度太高了，往盐水里再加点冰。”
“刘主任，木炭吸附的时间可以再延长十分钟，能多过滤掉一些杂质。”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句话都说在点子上。原本手忙脚乱的众人，在她的调度下，渐渐变得井井有条。
周牧远没有参与生产，他站在帐篷外，安排了双倍的岗哨，将整个实验区围得水泄不通。他知道，现在是黎明前最关键，也是最脆弱的时刻。
忙乱中，高德明贼兮兮地凑到许念身边，递过去一个搪瓷缸子。
“许医生，喝口水润润嗓子。”他笑得一脸谄媚，活像给地主婆请安的狗腿子。
许念接过缸子，白了他一眼：“高政委，有事说事。”
“嘿嘿，瞧您说的。”高德明搓着手，压低声音，“那个……我给您编的那个‘隐世高人’的爹，您还满意不？秦老头可信了，这下，您的身份问题，铁板钉钉，谁也翻不了案！”
许念喝了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她看着高德明那一脸“快夸我”的表情，实在气不起来，只觉得好笑。
“我谢谢你啊，高政委，还给我安排了个名门之后。”
“那可不！”高德明得意地一拍胸脯，“您放心，以后谁再问，咱就这么说。回头我再编点您爹悬壶济世、淡泊名利的小故事，保证传出去，您就是活神仙的嫡传弟子！”
许念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懒得再理这个戏精，转身去检查提纯进度了。
高德明看着她的背影，又偷偷凑到正在警戒的周牧远身边。
“老周，你看我这事办的，是不是天衣无缝？”
周牧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高德明没得到夸奖，也不气馁，继续小声嘀咕：“不过话说回来，秦老头那张嘴也太大了，这下总司令都知道了。万一以后上面真要追查你那位‘老丈人’的师承来历，可咋办？”
周牧远转过头，看着他：“你不是会编吗？到时候你再去编。”
“……”高德明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灰溜溜地跑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奋战，在耗尽了营地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后，第一批足以救治上百人的“启明”药剂，终于生产了出来。
淡琥珀色的液体被分装在一个个小小的玻璃瓶里，在灯光下，像是一排排沉默的士兵，等待着上战场。
秦刚拿着一个成品，激动得手都在抖。他小心翼翼地把所有药剂都装进专用的低温保存箱里，像是对待绝世珍宝。
“好徒弟，你先去歇着。”秦刚看着许念布满血丝的眼睛，难得地露出一丝心疼，“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行。”
许念确实也到了极限，点了点头，没再逞强。
她走出帐篷，清晨的冷风一吹，让她打了个哆嗦。周牧远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件厚实的军大衣，直接披在了她身上。
“去睡会儿。”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许念裹紧了带着他体温的大衣，低声问：“那你呢？”
“我守着。”周牧远说。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许念悬着的心，稳稳地落了地。
她回到自己的帐篷，几乎是沾到床铺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梦都没有。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帐篷外，高德明的大嗓门格外清晰：“秦老！秦老！您这是干什么呀！使不得，使不得！”
许念揉着眼睛坐起来，掀开帐篷帘子往外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秦刚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网兜，网兜里装着罐头、麦乳精，还有两条用红纸包着的腊肉。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战士，一人扛着一袋大米，一人抱着一捆崭新的棉被。
这架势，不像来工作的，倒像是来提亲的。
“什么使不得！”秦刚中气十足地把高德明扒拉到一边，“我来看我徒弟，带点见面礼，天经地义！你小子给我让开！”
说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帐篷门口探头探脑的许念，立刻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
“念念啊！醒了？快出来，看师傅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他把手里的网兜献宝似的递过去，那热情劲儿，跟之前那个吹胡子瞪眼的暴躁老头判若两人。
许念彻底懵了。
周围看热闹的战士们都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秦老师……您这是……”许念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还叫什么老师！”秦刚把脸一板，“都跟总司令报备过了，你就是我秦刚的关门弟子！以后就叫师傅！”
他把网兜硬塞进许念怀里，然后又指挥那两个战士：“把东西都给你们师娘……啊呸，给你们许医生送进去！”
“师娘”两个字一出口，全场瞬间安静，连空气都凝固了。
高德明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看秦刚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这老头，真敢说啊！
周牧远刚好从指挥部那边走过来，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变化，但耳朵尖却不易察地红了。
秦刚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老脸一红，干咳了两声，强行解释：“口误！口误！我是说，你们周营长不是说许医生是他对象嘛……我这是替他高兴！”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周围的战士们再也憋不住了，“哄”的一声笑开了。
许念抱着一堆罐头腊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求助似的看向周牧远，希望他能出来解个围。
周牧远走了过来，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网兜，然后对秦刚说：“秦老，您太客气了。”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认下了。
秦刚看他这态度，心里“嘿”了一声，觉得这小子还挺上道。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凑到周牧远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子，我可告诉你，我这徒弟是国宝，你可不能欺负她。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周牧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窘迫的许念，用同样低的声音回了一句：“我的，我当然会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