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林宇起了个大早。
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的白衬衫，对着镜子，扯出一个自认为最欠揍的笑容。
很好。
精神饱满，气色红润。
一点都看不出即将被三堂会审的颓丧。
就是要这个效果！
待会儿到了省里，一定要把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贯彻到底！
他哼着小曲儿，拎着公文包下了楼。
刚走到市府大院的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前，梁文源正站在那儿抽烟，脚下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
看到林宇，他掐了烟，脸色复杂，心里纠结。
这小王八羔子。
搞事的能力一流。
发展经济的本事，也是一把好手。
可他妈的，怎么就一根筋，非要辞职下海呢！
现在好了，直接踩进坑里。
人家正愁找不到由头攻击赵省长，你小子倒好，自己把脖子伸过去了。
这下，是真玩脱了。
梁文源张了张嘴，本来准备好的几句宽慰话，到了嘴边。
可当他看到林宇那副样子，眼睛里藏都藏不住的窃喜和期待。
那股子邪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好好好！
老子在这儿为你愁得一晚上没睡好。
你个小王八羔子，搁这儿开心上了是吧！
......
林宇看着梁文源的脸，从纠结到阴沉，再到铁青，最后定格在一种想刀人的愤怒上。
心里一阵犯嘀咕。
这老登......又去川省进修变脸了？
这业务能力，见长啊。
不过，没关系。
问题不大，基操勿六。
林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梁市长，早上好啊！您这是......也去省里开会？”
梁文源黑着脸，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上车！”
说完，自己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林宇看着他这副德行，心里更乐了。
嘿嘿嘿。
生气了。
这就对了嘛！
这回，你们想保都保不住我咯。
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小小的期待呢！
三堂会审，公开处刑！
多大的场面！
要是你不跟着上车，不跟着一起去，不在旁边嚷嚷着要替我说话。
那我可就太开心了。
拜拜了您嘞！
林宇心情愉快地坐进后排。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了前往省城的车流。
他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这辆车驶出市府大院后。
最后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里。
王有为握着方向盘，回头看了一眼。
后座上，孙德胜和向钱进两个人，正襟危坐。
脸上，是同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与激动！
......
一路无话。
林宇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
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自己波澜壮阔的商业版图。
鹏城，必须去！
先搞房地产，再杀进股市！
九十年代，那可是个捡钱的年代！
什么大哥大，bb机，先给自己配上！
什么大别野，小奔驰，统统安排！
左拥右，右抱那啥......
嘿嘿嘿......
车子在省委大院前停下。
林宇收回口水，整理了一下衣领，跟着梁文源下了车。
高大的门楼，持枪的武警。
气氛庄严肃穆。
罗松正站在台阶下，似乎等候多时。
他看到梁文源，先是几不可察地瞥了一眼，眼神交汇，像是在确认某种信息。
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在了林宇身上。
那眼神，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你小子！”
罗松的口气很不好，声音压得极低。
“这下子闯大祸了！赵省长这回，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林宇心里一颤。
来了！
戏肉来了！
他连忙低下头，做出悲痛万分、追悔莫及的表情。
“真的吗？”
“那......那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伤心个屁！
那可真是太他妈让人开心了！
调查！通报！处分！辞职！下海！
一条龙服务，一键三连，完美！
这效率，杠杠的！
要是能一天之内全搞定，那我晚上就得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
至于个人档案里的污点？
呆就不！呆就不！
老子都要去做大做强，再创辉煌，赚他娘的小目标了，谁还在乎那玩意儿！
等到了二十一世纪，后人再回看这段历史。
发现自己今天的这些骚操作。
那还不得吹爆了？
什么叫高瞻远瞩！
什么叫为国为民！
解释解释，什么叫踏马的踏马的......不忘初心！
“唉......”
林宇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绝望”的叹息。
罗松看他这副样子，脸色稍缓，摇了摇头。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跟我来吧。”
“领导们和美国人，都在会议室等着你。”
林宇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罗松和梁文源身后，走进了那栋气派的省委大楼。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林宇的心跳，不是紧张。
是激动。
是亢奋！
快了，就快了！
就在他沉浸在即将解脱的喜悦中时。
无意中的一瞥。
他看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拐角处，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似乎正要走进旁边的一间休息室。
林宇的脚步，猛地一顿。
瞳孔，瞬间收缩。
卧槽！
李大头！
王建国！
还有......
还有他妈的秦富贵儿！
林宇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对头！
这他妈的绝对不对头！
他是不是看错了？
他使劲眨了眨眼，再看过去。
自己应该是看错了，他俩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