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省,省府大院。
凌晨,赵达功办公室里的红色电话骤然响起,铃声刺耳。
他刚洗漱完,听到这声音,眉头皱起。
这个号码,知道的人不多。
能在这个时间打来的,更少。
赵达功走过去,拿起话筒。
“喂。”
“是达功省长吗?”话筒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我是沪市的老张啊。”
沪市,老张?
张洪伟?
赵达功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洪伟市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么早?”
南江和沪市体量悬殊,对方主动来电,绝不是叙旧。
“对对对,有个事,我得跟你核实一下......”张洪伟的语气听着有些古怪。
“你们南江,是不是有个叫林宇的市长?”
林宇?
赵达功的瞳孔瞬间收缩。
这小子去沪市才几天,怎么就捅到市长那儿去了?
麻烦大了?
还是他那点本事被沪市的人精盯上了?
一个念头在赵达功脑海里成型。
想挖人?
没门!
小林市长,概不外借!
赵达功的语气瞬间变得官方。
“林宇?”
“没听过。”
他斩钉截铁。
“我们南江的干部名录里,没有这个人!洪伟市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赵达功端起茶杯,稳坐不动。
只要我死不承认,你还能跨省来抢人不成?
几秒后,张洪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玩味。
“哦......”
“那就奇怪了。”
“我们这边的同志,昨天控制了一个叫林宇的年轻人。自称是你们南江省江城市的代理市长,二十出头。”
“他身边的人,带着的也都是你们南江省府和江城市府的公文证件,印章都对得上。”
“下面的同志把文件交到我这儿,觉得事儿蹊跷,我才打电话问问。”
张洪伟停顿了一下。
“既然达功省长你说不认识,那就算了。”
“估计是哪来的骗子,冒充国家干部。”
“我这就让人处理了,免得败坏你们南江的名声。”
处理......
赵达功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
“......”
“等,等等!”
赵达功脱口而出。
他放下茶杯,脑子乱成一团。
操!
这老张,不按套路出牌!
话说到这份上,他没法再装傻。
赵达功清了清嗓子,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亲切。
“哎呀,洪伟市长,你看我这记性!”
他哈哈笑了两声,笑声干涩。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年轻人。刚提拔的代理市长,脑子活,就是有点不稳重。”
“他这是......在你们那儿犯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张洪伟的语气平淡,“就是在南江集资,弄了半个省的钱,到我们沪市的股市投股票,亏了不少,也赚了不少。”
“我们有同志注意到不对劲儿,便进行布控,发现林宇准备逃跑去鹏城,便立即行动实施抓捕。”
集资?
想跑?!
赵达功的眼皮狂跳。
“那......那他人呢?没事吧?”
“人没事,很精神。”张洪伟的声音听起来更古怪了。
“就是......”
“交代问题的时候,态度很积极。”
“他说,这事儿他不是主谋。”
“主谋......”张洪伟拉长了声音,“是你们南江省的赵达功省长、梁文源副省长,还有江城市的何建国、汉江市的李达康......”
“他说你们四个是主犯,他是被胁迫的受害者。”
“达功省长,你看这......”
赵达功:“......”
他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前,全是林宇那小子在审讯室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心疾首把他们全供出来的无赖模样。
操!
这个小王八羔子!
这是要把整个南江省的领导班子拉下水啊!
赵达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
哭笑不得。
这小子,真他妈是个人才!
“达功省长?你还在听吗?”
“在,在......”赵达功回过神,“洪伟市长,这是个误会!彻头彻尾的误会!”
“那孩子年轻,喜欢胡说八道,你别当真!”
“我马上!马上派人过去!把他给您领回来!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行。”张洪伟应了一声,“那我等你的人。”
挂断电话。
赵达功站在原地,沉默了一分钟。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
他缓缓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拿起另一部电话,拨通省委秘书长罗松的号码。
“罗松,是我。”
“你现在,立刻,联系江城市的何建国。”
“让他放下手上所有工作,带上王有为,马上去一趟沪市!”
“去干什么?”电话那头的罗松愣住。
赵达功揉着眉心,有气无力地说道。
“去......”
“去局子里,把咱们的小林市长.....”
“领回来。”
......
江城,市委书记办公室。
何建国正哼着小曲,心情极好。
桌上,放着一份王有为刚送来的报告。
【关于南江产业发展基金(沪市分部)盈利情况的汇报】
白纸黑字,写得清楚。
“......截止昨日休市,我方跟投账户,总盈利已突破十五六亿元人民币......”
十五六亿!
这才几天功夫!
何建国端起茶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小林市长,神人也!
他和李达康留的那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
等这小子回来,必须得给他记个特等功!
何建国越想越美,盘算着这笔钱是先修路,还是先搞老旧小区改造。
就在这时,桌上的红色电话响了。
他随手接起。
“喂?我何建国。”
电话里,传来省委秘书长罗松急促的声音。
“何书记!出事了!”
“刚刚赵省长指示,让您立刻带人去一趟沪市!”
“林宇同志......”罗松的声音压得很低,“在沪市,被抓了!”
何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抓......抓了?”
“对!被沪市公安局抓了!说是涉嫌洗钱!还准备跑路!人赃并获!”
“而且......”罗松的声音都快哭了。
“他还把您、李市长、赵省长、梁副省长......”
“全都给供出去了!”
何建国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端着茶杯,保持着喝水的姿势,一动不动。
抓了?
供出去了?
把我们......全都供出去了?
前一秒,他还在为十五六亿的盈利心潮澎湃。
下一秒,他就成了非法集资炒股犯罪集团的主谋之一。
噗——!
一口滚烫的茶水猛地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小林市长,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