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饭店，总统套房。
林宇死死盯着眼前这几张熟悉的老脸，嘴角抽搐，那句到了嘴边的“mmp”硬是给咽了回去。
李达康背着手，脸上挂着一种奇怪的笑，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何建国紧随其后，表情里满是组织都懂。
就连负责抓人的王叔，也把手铐藏到身后，笑呵呵的。
“怎么？不认识了？”
李达康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
这脆响，让林宇心头一跳。
“李市长，何书记。”
林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你们这是......组团来探监？”
“探监？探什么监！”
何建国上前一步，大手一挥，“小林同志，咱们是来接功臣回家的！”
“对！”
李达康接话，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附和，“别在这儿窝着了，赶紧收拾收拾，跟我们回去。”
林宇心里咯噔一下。
回去？
回那个全是脑补怪的江城？
还是回那个把他当工具人的汉江？
“我不回！”
林宇脖子一梗，决定死磕到底，“我犯法了！我挪用公款！我巨额亏损！我把南江老百姓的血汗钱都赔光了！”
“我有罪！我要坐牢！”
“谁也别拦着我！我就要在这儿把牢底坐穿！”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摆出一副死不配合的架势。
房间里静了一秒。
紧接着。
“噗嗤——”
李达康没忍住，一口苹果渣子喷了出来。
何建国更是笑得直拍大腿，指着林宇对旁边的王叔说道：“老王，你看，我就说吧！这小子还要演！”
演？
我演你大爷！
林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子是真的想坐牢啊！
只要进了局子，那就是有污点的干部，别说升官，以后连那个破体制的门都别想进！
这才是通往自由的唯一捷径！
“行了行了，别装了。”
李达康擦了擦嘴，站起身，走到林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林啊，差不多得了。”
“再演下去，就是侮辱我们的智商了。”
“赶紧起来，跟我们回去发钱。”
林宇一愣。
脑子里嗡的一声。
发钱？
“发什么钱？”林宇下意识地问，“那一千万美金......不是亏完了吗？”
李达康和何建国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难以捉摸。
李达康转过头，视线越过林宇，落在缩在墙角的两个人影身上。
“向钱进，孙德胜。”
“你们俩，没跟小林市长汇报？”
墙角处。
向钱进和孙德胜浑身一抖，磨磨蹭蹭地挪了出来。
两人低着头，不敢看林宇。
“这......”向钱进支支吾吾，“还没来得及......”
林宇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冲到两人面前，一把揪住向钱进的领子。
“说！”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一千万美金......不是全都买了我选的那几只垃圾股吗？不是都在跌停板上趴着吗？”
“怎么可能没亏！”
向钱进被勒得直翻白眼，求救似的看向李达康。
李达康笑眯眯地摆摆手：“说吧，把你们的‘丰功伟绩’，都告诉小林市长。”
向钱进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了林宇一眼。
“那个......市长，您先松手......”
林宇松开手，死死盯着他。
向钱进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
“市长，其实，其实那八千万人民币，我们确实买了您指定的股票。”
呼——
林宇长出了一口气。
买了就好。
买了就是亏，亏了就是犯罪，犯罪就能开除！
这逻辑没毛病！
“但是！”
向钱进突然来了个大喘气。
这两个字，让林宇胸口一闷。
“但是什么？！”林宇咆哮。
“但是，省里批下来的那一亿美金......也就是剩下的九千万美金，大概七亿两千万人民币......”
向钱进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们......没买您指定的那些。”
林宇脑瓜子嗡嗡的。
没买？
那买哪去了？
没买也是违规操作！
也不错！
只要没赚钱，那就是违规！
“那你们买什么了？”林宇急切地追问，“是不是存银行吃利息了？还是被你们贪污了？”
要是贪污了更好！
他是组长，负连带责任，一样得滚蛋！
向钱进缩了缩脖子，最后把心一横，闭着眼睛喊道：
“我们跟着您买了！”
林宇愣住了。
“跟着我买？我不就是让你们买那些垃圾股吗？”
“不是那个！”
旁边的孙德胜忍不住插嘴，一脸狂热地看着林宇，“小林市长，是您自己偷偷去柜台开户买的那些！”
轰！
林宇脑子一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自己偷偷去买的？
那是他的私房钱！
那是他那五十万稿费！
那是他为了去鹏城买楼买车享受人生的创业基金啊！
他为了不引起注意，特意乔装打扮去开的户。
买的都是豫园商城、爱使股份这种绝对会暴涨的股票！
那是他凭着记忆，给自己留的后路！
“你们......你们跟踪我？”
林宇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是跟踪！”向钱进连忙辩解，脸上带着我都懂的表情，“我们是学习！是领悟！”
“我们看您虽然表面上让买垃圾股，背地里却自己偷偷买别的。”
“我们就想，市长您肯定是在下一盘大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用那一千万美金的亏损做掩护，麻痹市场！”
“真正的主力资金，其实都在后面！”
“所以......”
向钱进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所以，我们在您走后，立刻动用了那七个多亿的资金，全部！梭哈！买了跟您一模一样的股票！”
林宇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七个多亿......
全部梭哈......
买了他选的那几只必涨妖股......
在这个年代的A股市场，这笔资金砸进去，那是什么概念？
“你......你们......”
林宇指着向钱进，手指哆嗦得厉害，“你们这是......这是违规操作！这是擅自挪用公款！这是......”
“这是神操作！”
李达康突然插话，一脸赞赏地拍了拍向钱进的肩膀。
“小向啊，做得好！”
“要是你们真的傻乎乎地去买那些垃圾股，那才是真的渎职！”
林宇感觉胸口发闷，一口血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那......那现在......”
林宇扶着沙发扶手，勉强站稳，声音发虚。
“现在......赚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