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很凉。
林宇握着，手心发冷。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辞职！
摊牌！
告诉他们，老子不干了！
告诉他们，赚这二十五亿纯属意外！
告诉他们，我就是个想辞职下海的小科员！
他要自曝！
他要把自己搞臭！
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他说了，只要郭老信了，这天大的功劳，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就能解脱了！
林宇张开嘴，喉结滚动，几个月的怨气、憋屈、愤怒，在此刻汇集成一句话，即将喷薄而出！
然而，就在他发声的前一秒。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和却充满力量的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
“我相信你。”
“等你凯旋！”
轰——
林宇的脑子，瞬间空白。
那句准备许久的“我不行，我就是个废物，快让我滚蛋吧”，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对面，电话已经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如鲠在喉。
这四个字，林宇今天算是体会得淋漓尽致。
他想说的话，被对方一句“我相信你”堵得死死的。
林宇僵在原地，握着话筒，一动不动。
交易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赢了！”
“我们赢了！”
周博弈和他的团队成员们，扔掉手里的文件，互相拥抱，又蹦又跳！
向钱进和孙德胜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眶里噙着热泪。
孙德胜捅了捅身边的向钱进，声音都在颤抖。
“看见了吧。”
向钱进用力点头，声音嘶哑。
“看见了。这就是格局！是信任！是对小林书记最大的肯定！”
“这哪里是通话？这是肯定啊！”
两人看着林宇，眼神狂热。
只有林宇。
他缓缓放下电话，看着周围一张张狂喜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凯旋？
凯旋你大爷！
老子这是奔丧！
这是给我自己上坟！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一秒都不想。
后面的事，他已经不想去管了。
他推开围上来的人，一言不发地走出交易室。
周博弈想追上来汇报最终的盈利数字，被向钱进一把拦住。
“别去。”
向钱进摇了摇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
“书记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赚了二十五亿，对他来说，只是开始。”
“他现在，已经在思考下一步，如何赚回两千五百亿了！”
“我们不能打扰他。”
周博探肃然起敬。
原来如此。
林宇回到酒店，锁上房门，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
他睡着了。
或者说，他强迫自己睡着了。
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坐上南下鹏城的火车，才能见到那个戴眼镜的小马哥，才能实现他那渺小而又伟大的首富梦。
......
林宇是睡了。
可是几个脑补怪却没有。
总统套房的客厅里。
向钱进、孙德胜、李大头、刘国梁，还有那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古惑仔吉米，五个人围坐在一起，气氛严肃。
向钱进手里捧着那本快被翻烂的红色小册子，表情凝重。
“同志们，今天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
“小林书记虽然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他并不高兴。”
孙德胜猛地一拍大腿。
“没错！我看得出来，小林书记很不高兴！他这是在气！气索罗斯那帮人没能被他一网打尽！”
“书记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这二十五亿！”
刘国梁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
你们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明明就是想亏钱没亏成，气得快吐血了啊！
向钱进翻开小册子，指着其中一页。
“《指南》第三条第七款：当书记表现出愤怒和不满时，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而是因为我们做得还不够好！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为小林书记分忧，替他完成他想做而又不方便亲自去做的事！”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大头问出了关键问题。
向钱进和孙德胜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旁边那个一脸懵逼、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吉米身上。
尤其是李大头，他现在已经深得“林宇思想”的精髓。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林宇的派头，走到吉米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吉。”
吉米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来。
“大头哥！”
李大头脸上露出一个高深的笑容。
“想要上岸不要？”
吉米：“？？？”
他彻底懵了。
上岸？我不是已经跪过林书记，拜过码头，算是成功上岸了吗？
怎么又问一遍？
难道我刚才的姿势不够标准？哭得不够惨？
“想！当然想！”
吉米连忙点头，生怕说慢了又被踢回社团去砍人。
李大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传销头目发展下线的语气说。
“小吉啊，你以为，跟着小林书记，‘上岸’就只是不当古惑仔那么简单吗？”
“格局小了！”
向钱进在旁边补充道。
“小林书记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吉米更迷糊了。
“那......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大头背着手，在客厅里踱了两步，最后停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指着窗外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夜景。
“看见了吗？”
“这里，是远东的金融中心，但也藏污纳垢。”
“小林书记这次来，是为国护盘，是跟索罗斯那种国际大鳄掰手腕！”
“但你以为，敌人就只有索罗斯吗？”
李大头转过身，盯着吉米。
“不！”
“真正的敌人，往往隐藏在内部！”
“那些靠着不正当手段，操纵市场，吸食股民鲜血的本地庄家，那些见不得光的地下钱庄，那些与境外势力勾结的金融买办！”
“他们，才是真正的‘黑社会’！”
吉米听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大头哥，您的意思是......”
李大头脸上露出一抹“孺子可教”的笑容。
“小林书记是国家干部，身份敏感，很多事情，他不好亲自出手。”
“而你，小吉！”
李大头重重地拍了拍吉米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把他拍趴下。
“你熟悉港岛！你有人脉！你了解这里的门道！”
“书记需要你！人民需要你！”
“他需要你这把尖刀，替他去肃清那些金融领域的‘古惑仔’！”
“这，才是真正的‘上岸’！”
“从街头的古惑仔，成为金融战场上的‘双花红棍’！”
“这，才是跟着书记，才能拥有的泼天富贵！”
轰——
吉米的脑子，彻底炸了。
他呆呆地看着李大头，又看看旁边一脸“理所当然”的向钱进和孙德胜。
他感觉自己不是加入了一个内地来的投资团队。
而是加入了一个比他以前混的所有社团加起来，还要神秘、还要强大、还要牛逼的......
组织！
原来，上岸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原来，拜大佬不是为了收保护费，而是为了......替天行道？
这一刻，吉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朝着房门的方向，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声音洪亮。
“书记放心！”
“我吉米，一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