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林和宋知远心里却亮堂得很, 他们知道,马春梅这么给面子,是真的明白他们当初为她背了一小部分黑锅。
其实一开始,他们没打算跟马春梅计较这些,毕竟也不全是因为这事,可现在马春梅把话说得这么透彻,还给出这么好的待遇,两人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一阵开心 。
说到底,做好事的时候,谁不希望能得到点善报呢?
这份认可,比什么都珍贵。叶承国的心思比旁人更细些,一想到马春梅的饭店能腾出二十多个工作机会,心里就忍不住琢磨:要是把这些岗位留给那些乡镇出身,转业回老家的老战友们,也算是帮兄弟们谋了条出路。
毕竟现在就业难,除了级别高的回去当官,大部分基层战友们回了地方大多找不到好工作,能在饭店谋个安稳差事,总比回村务农强。
可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赶紧掐灭了 。
他清楚,马春梅家也有亲戚要照应,她还有三个成年儿女没安排进饭店,凭什么把岗位全留给叶家的人?
饭店是马春梅的,又不是叶家开的,马春梅疼三弟是真的,但自己没资格,也不能凭着关系就贪心要这要那。
他还是觉得安排一个人应该没问题 —— 比如楚向阳。
楚向阳那饭量,回了乡下肯定不够吃,说不定得饿肚子。
要是让他在饭店干,待遇不用像夏怀林、宋知远那么高,能让他混个饱饭就够了。
夏怀林和宋知远迟早要走,到时候饭店也缺个能镇住场子的人,楚向阳人高马大、看着结实,正好合适。
当天,就和夏怀林、宋知远敲定了工作安排,又给了他们甜水井小院的地址,让两人退伍手续办完后,直接去那里报到。
这天是六月十二号,周一 —— 按马春梅的惯例,周一是要休假的。
但因为叶老爷子夫妻俩还在市里,她陪着吃了中饭,才骑着自行车往家赶,打算跟张凤城说说夏怀林和宋知远来饭店的事。
家里得提前收拾好房间,还有两人具体负责什么工作,也得好好商量一下,免得后续出乱子。
马春梅在饭店门口停好车,推开玻璃门刚进去,就看见张国强坐在前厅的椅子上,模样凄惨得让人心头一紧。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被人用拳头狠狠揍过;鼻子肿得老高,连呼吸都显得费劲,嘴角还结着暗红的血痂,显然伤得不轻。
原本还算精神的眼睛,哭肿得像两颗圆滚滚的核桃,通红通红的,见马春梅进来,也只是呆呆地望着,没力气说话,连平日里那点活泛的精气神都没了,特别的楚楚可怜。
张国强以前身体弱,从小到大没被人打过,这次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挨揍,心里又委屈又害怕,才会哭成这样。
这会儿店里客人不多,张静静却在店里忙前忙后,擦桌子、拖地板,恨不得把地皮子都洗出一层来,动作里透着股慌乱。
一看到马春梅,她就更害怕了,雄壮的身子都控制不住地哆嗦,连声音都结巴了:“妈…… 妈……”
坐在一旁的关宝珍,也跟着轻轻抖了抖 。
她刚才已经听说了夫妻俩的事,心里也替张静静捏着把汗,女人喝多了把男人打成这样,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闻。
店里零星还有两桌客人在吃饭,张凤城却没待在后厨,而是坐在前厅的桌子旁吃面条。
后厨暂时由毛婉宁接管,这姑娘做事灵巧,下面条这种活,只要多试几次就熟练了,这会儿正有条不紊地煮着面。
看到马春梅坐下,张凤城连忙抬头问:“妈,您要不要也吃点面条?刚煮好的,还热乎着。”
“不吃了,在家吃过了。” 马春梅摇摇头 。
她基本上每次从叶家出来都是空手。
刚坐下,关宝珍就端了一盘子切好的西瓜过来,块头不大,刚好能一口吃下。
这西瓜是店里剩下的,马春梅之前特意交代过 “不要卖”—— 要是没她这句话,张凤城说不定早就卖掉了,毕竟之前有不少客人想买。
张凤城把剩下的西瓜放在了井下深处侧挖的小空间里,那里哪怕是夏天,温度也只有四五度左右,能很好地保鲜;然后每天都会从里面拿一个出来,切给大家当饭后水果。
至于西瓜只上果肉、没带瓜皮,倒不是为了精致 —— 主要是西瓜皮在饭店也是好东西,张凤城会提前把瓜皮切下来,撒上一把盐,放在屋外的竹筛上晒干,等第二天用热油一炒,就是一道清爽的小菜,又清火又可口,很多老顾客都喜欢这一口。
马春梅刚吃了两片西瓜,张静静突然 “扑通” 一声,在她跟前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妈,我错了,我不该动手打国强……”
店里面还是有三四个客人,现在看着,都脸带笑容,用这个八卦下饭,真是极好的。
马春梅白了她一眼,语气平静:“站起来,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还有客人呢,别在这儿跪着丢人。”
张静静不敢反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站在一旁,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马春梅又吃了几块西瓜,关宝珍坐在旁边眼馋,也跟着拿了一块 —— 她偷偷看了张静静一眼,没敢多拿,更不敢给张静静递一片。
毕竟张静静把丈夫打成这样,她心里也有点怵,怕自己递西瓜的举动惹马春梅不高兴。
吃完西瓜,马春梅伸手接过宁知非送过来的干净毛巾,仔细擦拭了嘴和手,然后抬头看向张静静和张国强,语气缓和了些:“都坐下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动手了?”
张国强一听这话,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可怜巴巴地看向马春梅,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等着大人做主。
张静静心里发颤,声音还是有点抖,眼睛瞄了一下几个客人,声音压低了几分:“妈,我…… 我不是故意的……”
马春梅没催她,而是伸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过一本食谱,慢悠悠地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