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宝珍其实也不是真对月丽华怎么受伤有好奇心,就是为了展开话题,一看这样子,估计这话题也不怎么好,就立刻转了,“我过会儿跟店里来的姐妹打个招呼,您可千万别见外,有什么事就使唤她。”
她伸手帮月丽华轻轻整理了一下床边的被子,又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饭盒,“这中午饭您还吃吗?要是我们给您送,这盒就先放着?”
“你们给送的话,这盒我就不吃了。” 月丽华点头。
关宝珍转眼看到旁边的老妇和小姑娘,又问:“你们带了缸子吗?”
小姑娘赶紧点头:“带了。”
关宝珍拿起月丽华的饭盒,把里面的菜和饭都拨到小姑娘的缸子里,笑着说:“先垫垫肚子,别饿着。” 小姑娘低着头,小声说了句 “谢谢”。
“谢我干啥啊,要谢也得谢这位月大姐。”
关宝珍笑着把空饭盒拿在手里,打算回去的时候顺便带去饭店,等下午送饭过来。
夫妻俩在病房里陪马春梅说了一会儿话,刚好换班回去吃饭的宋知远也回来了。
毛婉宁没跟着来,她留在店里煮面条,打算等张凤城回去换她,她再过来守着。
张凤城看了看手表,跟马春梅说道:“妈,我和宝珍就先回店里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让宋哥往家里挂个电话,我们很快就能过来。”
他往护士站塞了几个肉包子 —— 他长得周正,又是饭店老板,多重身份加起来,护士们对他们也格外体贴些,在医院借打电话自然也不用花钱。
马春梅笑着点头:“行,你们回去吧,路上慢点。”
张凤城又转向月丽华:“月大姐,我们走了,今天我包了些馄饨,过会给你下点馄饨送来,你看可行?”
今天中午没准备,他回去也没有时间单独为月丽华准备什么,就只能吃馄饨了。
主要是马春梅生病了,就爱吃这个。
“行,麻烦你们了。” 月丽华应着 —— 饭店的饭菜再普通,也比自己这放凉的油乎乎的食堂菜强一些。
过了一会儿,毛婉宁提着饭盒来了。
她手脚勤快,先帮月丽华喂了饭,又把饭盒洗干净;接着去开水房端了温水,拿了干净毛巾,让马春梅和月丽华擦脸;之后又让宋知远帮忙撑着屏风,先后扶着两人去上痰盂,倒完痰盂回来,还帮月丽华打了温水擦身子,换了她带来的干净衣服 —— 月丽华前天就住院了,身上难免有些味道。
马春梅换下来的衣服被关宝珍带回了家,直接在家洗了;此时毛婉宁拿着月丽华换下来的衣服,就在水房里洗干净,拧干后晾在了阳台的绳子上。
月丽华看着忙前忙后的毛婉宁,心里过意不去,问马春梅:“马大姐,这饭菜钱和帮忙的钱,到时候怎么算啊?我可不愿意占孩子便宜。”
马春梅笑着摆手:“菜饭钱按店里的价算,到时候一起给你列个账单;至于这些顺手帮的小忙,就不算什么了,你别放在心上。”
月丽华松了口气,又带着些无奈说:“那真谢谢你了。我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家里的热水瓶炸了,把我两只手都烫伤了。家里全是老人,见我受了伤,一个个都吓得不行,我婆婆还在家里吊水呢,也没人能来照顾我。”
刚才关宝珍问了话,月丽华抿唇不说,这时候说了理由,十有八九不是真的。
但马春梅不会挑破这个,人家不说自然有人家的道理 。
马春梅叹了口气:“是啊,人生就是这样,处处都是意外,谁也说不准。”
她忽然想起前世 —— 自己年纪大些的时候也住过院,那时候家里没一个人来帮忙。
主妇们天生就该为全家操心,可等她们自己病了,全家却都习惯了让她们继续操心,真要找人搭把手,得到的全是 “我不会” 的借口。
什么 “不会”,不过是 “没心” 罢了。
就冲月丽华那句 “婆婆在家里吊水”,马春梅就看得出来 —— 这位月大姐的婆婆,恐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按理说他们这样的人家没有保姆也有警卫员,总不能让月丽华一个人在医院没人管吧。
----------
下午的阳光透过病房窗户,斜斜洒在床铺上,马春梅正趴在枕头上闭目养神,井奶奶提着个布袋子走了进来。
马春梅惊讶地道:“您怎么来了?这么热的天,您还跑一趟。”
井奶奶没先回答,眼神先落在马春梅露着的后背上 ——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红肿的烫伤处像 “白雪上落了红梅”,看着格外刺眼。
她又气又心疼,声音都沉了些:“哎哟,这是真遭了罪了!好好的人,怎么弄成这样!”
马春梅赶紧笑着安慰:“您别担心,我皮肤白,一点伤看着就吓人,其实不算啥,就是轻度烫伤。要不是夏天天热,容易感染,我根本不用住院,在家养着就行。”
马春梅在医务室里干了十几年,见多了伤病,大多是 “除死无大病” 的心态,可在关心自己的人眼里,这点伤也足够揪心了。
井奶奶盯着她的伤口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放心,又问:“那…… 会不会留疤啊?”
马春梅依旧笑得轻松:“在背上呢,就算留了疤,别人也看不见,不碍事。”
起了水泡的小伤口,估计半载就能消下去,可后背那块最大的伤口,中心部分伤得深,能不能完全消掉,还真说不准。
井奶奶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马春梅的额头,语气带着点嗔怪:“背后也不能留疤啊!又不是年轻轻的就不打算结婚了,哪能这么不当回事。”
在井奶奶眼里,马春梅条件挺好,模样周正、性格又好,她还想着过段时间,帮马春梅挑个靠谱的好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呢。
这话倒不是井奶奶落伍 —— 这年头的普世观念里,女人能嫁个好人家,才算有个好归宿,她不过是按着这世道的常理替马春梅盘算。
“到底是怎么弄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烫伤?” 井奶奶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追问起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