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夫妻住在干休所,宅子格局和叶家相差不大:前面有倒座房,中间一排主屋,前后都带着花园,区别只在于各家是否在屋后扩建。
林家显然颇费心思 —— 靠着屋后的小林子往外扩了一大排屋子,还开辟了一个极大的菜园。
原本的后院里挖了弯弯曲曲的养鱼池,有活水从侧面引入,池边假山、亭台一应俱全,透着几分雅致。
开门就看到林老爷子正在打太极,看着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留着长长的白胡子,身穿白青相间的棉绸太极服,长袖长裤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挺拔。
而林老太太,则是马春梅从未见过的 “类型”—— 模样、气质都格外特别,让她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跟着叶家兄弟走进林家客厅,马春梅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林老太太 —— 心里当即冒出个念头:这老太太,简直是井老太太亲家朱美凤的 “加强版”!
先说穿戴,林老太太身上的首饰看着就不是假货,珠光在暖光下透着实诚的亮。
再看长相,眉眼间的轮廓不同、但神态,眼波流转间的韵味竟和朱美凤有几分伯仲之间的相似。
虽说看着和朱美凤年纪差不多,但马春梅之前听林秀玉提过,林老太太实际年纪比朱美凤还大几岁,如今已是六十出头,和叶老太太、井老太太算是同辈人。
这年头,六十多岁的人能保持这样,算是保养的极好极好的。
天热得很,林老太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竹叶纹棉布旗袍,领口袖口都绣着细巧的花边,头上还插了根钗子,光泽温润,却看不出具体材质。
她脸上抹了粉,画了眉毛和口红,许是天热出汗,妆面有些花了 —— 粉在脸颊泛着浮白,口红也晕开了些,看着有些不自然。
这个时期的女人,其实真不太适合化妆。
无他,一是化妆品质量实在一般,颜色透着股 “假” 劲儿,卡粉,浮色,掉色,总之跟肤色融不到一起,看着总有些怪异。
二是色号太少,大多是浓烈的艳色,没什么适合日常的浅淡色系,尤其不适合年纪大的长辈 —— 本想显精神,反倒让妖艳的颜色衬得违和,还不如素面看着清爽。
不过这时候,倒显出叶家三兄弟的 “上得了台面”。
面对林老太太这近乎 “快要融化的蜡烛” 似的妆容,三人脸上半分惊讶、异样的反应都没有,依旧是从容得体的模样。
反倒是跟着来的夏怀林和宋知远,平日里就算对着敌人枪口都能稳得住,这会儿却悄悄侧过头,嘴角压着点笑意 。
那笑意里倒有几分 “受了惊吓” 的骇笑,主要是没料到会见到这般打扮的长辈,又不能真的笑出声来。
马春梅自己则只是在心里快速分析了两句,她素来能沉住气,平日里就习惯 “端着” 分寸,这会儿自然更不会露半分笑意,只跟着众人站在一旁,等着打招呼。
寒暄过后,叶承国主动走上前,给马春梅介绍林老太太,语气恭敬又不失分寸:“爷,奶,这位是我姑婆,姓马,现在是部队转业军人就业帮扶联络办公室的主任。”
这介绍里,藏着不少老辈传下来的礼节讲究,马春梅心里门儿清。
一是 “行客拜坐客” 的规矩。
她跟着叶家来林家,是 “行客”;林家上下,包括林秀玉的父母家、爷奶家,还有其他林家亲戚,都算 “坐客”。
这 “坐” 字,和 “坐山雕” 的 “坐” 一个意思,指的是 “主家、在地头有根基的人”。
按规矩,若是马春梅不来林家拜访,林家的人基本不会主动去见她 —— 倒不是摆架子,而是 “主不拜客” 的礼数,怕落得 “喧宾夺主” 的不妥。
除非行客的地位远超过坐客,才能让主家主动登门,否则都得按 “行客拜坐客” 来。
二是介绍的先后顺序。
按常理,要先向坐客介绍行客,这是对主家的尊重;只有当坐客的地位远低于行客时,才会反过来先介绍坐客。
叶承国先给马春梅介绍林老太太,正是按着 “尊主” 的规矩来,既显了对林老太太的敬重,也加强了对马春梅的地位的敬意。
“马主任!” 林老太太一听见叶承国介绍完,立刻笑着开口,语气里满是热络,显然对马春梅的观感极好。
在她看来,马春梅这模样实在讨喜 —— 白白胖胖的身形看着就喜庆,没有攻击性,容貌虽不算出挑,却自带一股亲和力,眉眼间透着实在劲儿。
这般模样的中年女性,往往比那些过分妖艳娇媚的大美人,更能让人放下戒心,也更容易得到时人的尊重和喜欢 —— 不张扬,不刺眼,看着就踏实可靠。
再看马春梅的打扮,更是合了林老太太的心意。
马春梅穿的还是那天去阮家生日的那套墨绿色真丝套装,颜色沉稳又显气色;一头短卷发打理得整齐利落,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手腕上戴了块简单的手表,既不失体面,又透着股清爽的活力,半点没有刻意打扮的浮夸感。
林老太太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多打量了马春梅两眼,笑着拉近距离:“早就听秀玉提过你,说你是个能干又贴心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快坐快坐,外头天热,先喝杯凉茶解解暑。”
说着就招呼家里的乡下亲戚小苏,赶紧给马春梅端茶过来,那热情的模样,倒像是见着了自家晚辈似的。
林老太爷一见到叶承天,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这孩子谁见了谁不喜欢啊!
出身好,长得好,气质好,关键还是个全方面的天才。
态度还这么的谦虚。
林老太爷拉着他的手问了几句学习的情况,叶承泽帮着说弟弟的成绩。
对内,叶承泽嘴臭,基本不爱说弟弟什么好话。
对外,叶承泽有这样的哥哥和弟弟可是骄傲的不行,也整天在单位吹牛的,动不动就是我弟,我哥,我爸,我家马妈妈……
叶老太爷听说叶承天近来跟着周老学中医,更是欢喜,当即就说要在院里教他练太极。
林秀玉有点紧张了。
明天不请假,但明天可能会推迟,晚上就不要等了,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