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龙假装吃饭,耳朵却紧紧贴着隔壁桌的方向,把马春梅和莫淑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周老爷子的事、阮家的拜访、司家的处境,这些信息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因为阮司令并不是这个军区的,这消息,他是没有资格打听到的,但是司家是靠阮家发家的,还有一个周老,听她们谈话应该是中医,和这事也有关系,他要好好查一查,查一查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王从龙扒了两口饭,味同嚼蜡。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饭店没了,侄子乱来,敢对司家动手,他必须尽快找个靠山,不然迟早会被推出去。
马春梅看着王从龙匆匆吃完饭、快步离开食堂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既没有眼睛闪过一道二道奇幻的光,没有什么露出复杂的神秘的微笑。
真的,在日常生活中没有太多用途,这种表演性质的表情,在日常生活中只有反作用。
真正的人和人宅斗,是哪怕快死了,都不会一定会撕下那层面具。
食堂里依旧人声鼎沸,没人知道,一场关乎几方势力的暗流,已经因为这几句看似无心的闲聊,悄然涌动起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低头安静地吃着饭,仿佛世间所有的纷争,都与她无关。
至于王从龙,马春梅估摸着,他现在也大概率在想办法清后手。
毕竟饭店已经被查封,罂粟这东西再不敢随便挪用,说不定正打算开一份虚假的过期药品处理单,把账面上的缺口补上,让自己彻底干净。
她们已经断了后续的申领渠道,再加上之前留存的档案记录和照片证据, 只要王家不再折腾,这事在中医部这边就算彻底了结了。
就算查下来,也与莫淑珍母子无关,只能说王从龙私自多申请,或者是把报废药品违法送到饭店再利用害人。
而且这事,从根本上来说,哪怕是查到了莫淑珍,也与马春梅是毫无关系的。
司家和马家过得井水不犯河水,暂时没有什么交际点。
马家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司家的餐桌却依旧被那瓶深褐色的调味料笼罩着。
喜娘站在一旁,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来 —— 这调味料的后劲似乎越来越大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
她不敢想,却也停不下来。
一边是越来越依赖调味料的司夫人,一边是自己岌岌可危的工作,喜娘只觉得自己像走在钢丝上,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王从龙脚步匆匆去找自己家的侄子。
在城郊一间昏暗的小屋里,喜娘的那个远房亲戚正弓着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对着面前的男人低声道:“虎哥,那司家的夫人现在吃得离不开这东西,喜娘那蠢货根本没察觉不对劲!”
他弯腰低头的瞬间,窗外的月光恰好斜斜照进来,打在他对面男人的脸上 —— 竟是之前被司师长依法处置的饭店老板的儿子,王从虎。
王从虎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冷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满是怨毒:“哼,司景琛那个小兔崽子,我请他吃饭特意多加了好菜少收了钱,给足了他面子,他居然敢给脸不要脸,联合他爹把我家饭店砸了,还把我爹抓去蹲大牢!”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震得嗡嗡作响:“他把我爹当犯人抓,老子就给他当爹!单等他那个妈彻底上了瘾,没这东西就活不了的时候,我就让她跪在我面前,做我的狗!”
“到时候,我不仅要让司家颜面扫地,还要让司师长亲自把我爹放出来,再把我家的饭店原样赔给我!” 王从虎的笑声阴恻恻的,在昏暗的小屋里回荡。
那人听得连连点头,又献媚道:“哥,您这招太高了!那司夫人现在一天没这调味料就发脾气,再过阵子,保管她离不开您!到时候咱们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从虎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继续盯着喜娘,让她多给司夫人加量,越快成瘾越好。还有,别让她看出破绽,要是坏了我的大事,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放心吧哥,我肯定办妥!” 那人连忙应下,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人为了报仇,连这种阴损的招都想得出来,往后可得离他远点。
可转念一想,自己拿了王从虎的好处,现在早已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他弯腰向前,给王从虎点了一根烟。
“啪啪啪!”
院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三长一短,接着又是二长二短,节奏分明,带着隐秘的暗号。
王从虎听到敲门声,他眼底寒光一闪,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冲身边的亲信摆了摆头,让他去开后门接应 。
这个时间点来的人,绝不会是等闲之辈,前门迎客,后门留退路,是他多年来的行事准则。
安排妥当后,王从虎才起身走到前院,吱呀一声拉开了厚重的木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的堂哥王从龙,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干部服,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往日里的沉稳干练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焦灼与疲惫。
“进来再说。” 王从虎侧身让他进屋,反手关上木门,还不忘落了栓。
堂屋的光照亮了王从龙脸上的褶皱。
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端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几口,才喘着粗气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从虎,出事了,这次是真的闯大祸了。”
王从虎没急着追问,只是慢悠悠地抽着烟,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慢慢说,慌什么。”
“司夫人病了,住院了!你让那人小心些,不然医院里肯定有人会知道。”他说着,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司夫人的病,十有八九是那玩意闹的。司家的人,肯定会顺着这事往下查,到时候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王从虎沉默着,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别慌!最害怕的不应该是我啊。我烂命一条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