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太不太爱社交,但以她的身份,她只要愿意,就可以有无限社交。
最近,老太太每天坐大门前的枣树下,吃着马春梅做的各种养生粥,给别人看,为什么马春梅早饭值五毛份。
这也是赵老太太和莫淑珍家天天吃着现成的,家里也不怎么做,就把家里的银耳,百合,燕窝这些食材送到马春梅这边,所以马春梅间天也会煮些补品。
众人见着这样的早饭,燕窝银耳百合莲子,还有鸡蛋饼,更觉得五毛估计就是成本价了,那司夫人一个月给十块钱,确实是有点索贿的倾向了。
可问题是,人家马春梅可不是本军区的,人家家里没有部队的人,人家就是过路的燕子啊,你都要拔毛下来,也太坑了。
马春梅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跟平时判若两人。
往日里她性子沉稳,从不说人是非,可这次受了 “委屈”,竟在医院里有意无意提了好几次,每次说起都带着藏不住的憋屈,那忠厚老实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她受了天大的冤枉。
一来二去,医院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 司师长的夫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抠逼。
让人家马春梅白贴钱起早做药膳,天天换着花样送,一个月下来只给十块钱,连食材的成本钱都不够,这跟强迫别人收礼、占人便宜有什么区别?
更让人不忿的是,马春梅本就不是常驻这边的,只是来写书取材的,迟早要回老家。
连这样临时落脚的客人都要压榨,那常驻部队的军人和家属,还不知道要被她怎么拿捏?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司师长的名声瞬间臭了一截。
原本在军区里积累的威望,因为这点 “小事” 打了折扣,背后不少人都在议论他 “家风不正”“为人吝啬”。
司景琛倒是没怎么受影响。
旁人心里都默认,妻子、母亲有问题,做丈夫、或许难辞其咎,但做儿子的肯定是 管不了,不会把账直接算到他头上,只当他是被家里人拖了后腿。
可这事,终究拐过了那道弯,再次通过别人传到了赵副军长耳朵里。
赵副军长本就和阮家站在对立面,如今阮司令卧病,阮家势力大不如前,他也成了 “一鲸落,万物生” 里的领头人,正是收拢人心、扩大影响力的关键时候。
他在自己一派的好友座谈会上,特意提了这件事。
政治场上的事,从来和普通群众眼里的轻重不一样。
普通人觉得这事很小,其实有可能都犯法。
普通人觉得这事很大,其实很可能都没事。
有的人觉得,不就是几十块钱的早饭钱,是马春梅小题大做,顶多算邻里间的纠纷,屁大点事;
可在懂行的人看来,这事往小了说是家风问题,往大了说,是司家仗着势力欺压他人,甚至可能牵扯到 “以权谋私” 的隐患。
连临时来的客人都敢这么对待,谁知道平日里有没有更过分的事?
政治博弈并不一定是抓住天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可能就是这种看似不起眼的 “小事”,却最容易动摇人心,最容易被对手抓住把柄。
在赵副军长眼里,马春梅这事,就属于现实中的小事,政治场上的大事。
司家是阮家的铁杆,如今阮家失势,司家本就成了众矢之的。
马春梅这一手,看似只是发泄委屈,实则以一己之力,给司师长家的名声撕了一个小小的血口子。
这个口子不大,可鲜血的味道却足够甜美,一定能引来 “鲨鱼们” 的觊觎 。
那些早就盯着司家位置、想给阮家残余势力致命一击的人,正好能借着这事大做文章,要么趁机抹黑司家,要么以此为突破口,深挖司家更多的问题。
马春梅清楚的意识到,她这一连串 “委屈抱怨”,能给了有心人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虽然她也把自己处于局中,但处于是一个很巧妙的位置 ,就是她根本不是主动去搞事,是被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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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淑珍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但她只看到表面,根本没有看穿马春梅的内心想法。
但她本能的也觉得了这事的危险,最近政治权力正在大变动的时候,这种时候,哪怕是她丈夫参与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虽然这危险并不是冲着马春梅的,但马春梅也在这局中,而且地位低下,所以莫淑珍还是担心她的。
这话怎么说,如果打个比喻就是……别人头破血流的与我何关?但我妹子手指破了皮,那就是大事,要赶紧到医院止血的。
莫淑珍带着几分过来人的通透:“妹子,姐姐活了这些年,也算见过些风浪,认了你这个妹妹,有些心里话想跟你说说。”
马春梅笑道:“姐姐教我。”
莫淑珍笑道:“人的一生啊,就跟行船似的,有顺风的时候,也有逆风的时候。”
马春梅垂眼,给莫淑珍的杯子里续水,倾听。
乖巧莫名。
莫淑珍很满意,她顿了顿,呷了口茶继续道:“顺风时,真是事事随心顺意,有时候你都觉得奇怪,那些想办的事、盼着的结果,莫名其妙就成了,连弯路都少走。
可到了逆风时,就难了,事事都透着艰难,哪怕是吃口饭、走个路这样的日常,都可能藏着生命危险。你没见过吗?有人吃花生米不小心卡死的,有人吃汤团太急烫死的,谁能想到,寻常吃饭这样的事,竟能让人丢了性命?”
马春梅心头一震,想起上一世挣扎求生的日子,重重点头:“姐姐说得是,逆境里的难,真是处处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