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沙岛的夜晚格外宁静。
林墨坐在木屋前的石阶上,手里捧着一碗温热的鱼汤,海风带着淡淡的海盐气息吹来,拂过他还缠着绷带的胳膊,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不远处的训练场早已安静下来,只有几个值夜的士兵举着火把,身影在夜色里忽明忽暗;更远处的码头,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规律的 “哗哗” 声,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
这是林墨逃出土堡后,过得最安稳的几天。
陈船长安排的木屋宽敞干净,每天都有新鲜的海鱼和米饭送来,受伤的弟兄们在岛上草药的调理下,伤势也渐渐好转。
巧儿每天都会准时来帮他换药,芸香和花娘则带着孩子们在岛上采摘野果,偶尔还能从居民那里换来些新鲜的椰子,这样的日子,让林墨几乎忘了自己还是朝廷通缉的 “钦犯”。
晚饭时,李虎兴奋地跟他说,岛上的铁匠铺愿意帮他们修补燧发枪,还能提供些新的弹药;赵老大也跑来汇报,说工匠们已经试着用岛上的材料制作香皂,虽然没有龙涎香这样的高端原料,但普通的椰子油香皂已经能成型。
看着弟兄们脸上久违的笑容,林墨心里也泛起一丝暖意,可这份暖意很快就被现实的焦虑取代。
“公子,您在想什么呢?”
巧儿端着一盘刚烤好的番薯走过来,放在林墨面前。
“这是岛上的阿婆送的,说烤着吃最甜。”
林墨在看到番薯的时候也是一阵哑然,这不是后世的红薯吗。
他不知道的是,红薯其实早就传进这时候的明朝了,明神宗万历年间(1573-1620)传入中国,传入的途径主要有三条:一是从印度、缅甸引入云南,二是从越南引入广东,三是从菲律宾引入福建。其中,1593 年,侨居南洋的福建人陈振龙将番薯引入福建。到明末,福建、广东沿海一带已普遍种植番薯。此外,根据郭沫若主编的《中国史稿地图集》下册记载,浙江、江苏在 1608 年已开始种植红薯。
不过这时候的人们大多都还是种的稻米,番薯这种东西就只有少部分人种一些在刚开垦的山地里,算是个添头而已。
林墨拿起一个红薯,剥开焦黑的外皮,金黄的果肉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他咬了一口,温热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却没尝出多少甜味。
“巧儿,你说咱们在这岛上,能待多久?” 他忽然问道。
巧儿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公子,陈船长不是说,这是郑将军的地盘吗?咱们应该…… 能待很久吧?”
林墨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处漆黑的海面:“郑芝龙是什么人?他是东南的枭雄,眼里只有利益。咱们现在寄人篱下,他暂时不会对咱们怎么样,可时间长了,他能容忍咱们一直占着他的地方?更何况,咱们这离广州也不远,朝廷迟早会查到这里,到时候,郑芝龙为了自保,说不定会把咱们交出去。”
巧儿沉默了。
她虽然不懂什么权谋,但也知道 “寄人篱下” 的滋味不好受。她看着林墨紧锁的眉头,心里有些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等巧儿走后,林墨回到木屋,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手机 ,这是他穿越过来时唯一带的现代物品,幸好还有太阳能充电板,至今还能使用。
他打开手机,维基百科上看到现在明朝的地图,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目光聚焦在东南沿海的岛屿上。
“琼州……” 林墨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海南岛离大陆不算远,气候温暖,物产丰富,按理说也是个不错的去处。可他很快就摇了摇头,琼州隶属于广东布政使司,朝廷在那里设有府衙和驻军,自己现在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一旦登岛,他们一行人怕不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而且琼州离广州太近,周奎要是想追查,第一个就会想到这里,风险实在太大。
他的手指继续滑动,落在吕宋岛上。
吕宋岛物产丰富,有大量的金矿和香料,而且远离大陆,朝廷的势力很难延伸到那里。
可一想到西班牙人,林墨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西班牙人在吕宋经营多年,不仅修建了坚固的堡垒,还有装备精良的军队。
自己手里只有四十二个人,几十支燧发枪,去吕宋跟送菜没什么区别,说不定还会被西班牙人当成 “海盗” 围剿。
“难道就没有别的地方了吗?” 林墨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有些烦躁。
他关掉地图,打开历史资料软件,开始翻阅明末东南岛屿的记载。
突然,“台湾岛” 三个字映入眼帘,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连忙点开台湾岛的资料,仔细阅读起来。
台湾岛位于东南沿海的海上,面积广阔,气候适宜,最重要的是,现在岛上的势力错综复杂,北边被西班牙人占领,虽然修建了圣多明哥城和圣萨尔瓦多城,但驻军不过四百人;南边是荷兰人,热兰遮城里的士兵也只有三百左右;中部则是土着的大肚王国,虽然人数不少,但武器落后,大多还是弓箭和长矛。
“四百人…… 三百人……” 林墨喃喃自语,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兵力都不多,而且他们之间还存在矛盾,互相牵制;土着虽然人数多,但组织松散,只要能跟他们搞好关系,或者用武器威慑,就能争取到生存空间。
这样的局势,对他来说,简直是天赐的机会!
他接着往下看,台湾岛的资源更是让他心动,岛上有丰富的煤炭、铜矿、铁矿和锰矿,虽然储量不如大陆,但足够他初期发展使用;还有大片的甘蔗田,甘蔗不仅能制糖,还能用来制作酒精,甚至能作为生物燃料;更重要的是,台湾岛四面环海,有很多天然的良港,非常适合发展海运。
“只要自己能在台湾站稳脚跟。” 林墨的眼神越来越亮。
“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弟兄们发展到一两千人。到时候在台湾岛附近,除了郑芝龙,没人能跟咱们叫板!”
他想到赵老大他们的工匠团队,只要有足够的矿产,就能批量制作燧发枪和弹药;想到花娘和芸香擅长的制皂技术,用岛上的椰子油、甘蔗汁就能制作出低成本的香皂,再通过郑芝龙的船队卖到南洋、日本,换取白银和物资;甚至还能开垦土地,种植甘蔗、水稻,实现粮食自给,这样一来,他就能在台湾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当然,风险也不是没有。
西班牙人和荷兰人虽然兵力少,但装备精良,而且还有火炮和战船;土着部落也可能对他们产生敌意;而且台湾岛离泉州不算远,郑芝龙要是知道他在台湾发展,说不定会出手干预。
可比起琼州的 “近” 和吕宋的 “险”,台湾岛的优势显然更大。
“就选台湾了!” 林墨关掉手机,心里的焦虑一扫而空。
他走到窗边,望着岛上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容。
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又要开始颠沛流离,甚至可能面临新的危险,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也是他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