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船坞码头被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木料与桐油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雾气散去,码头上早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有穿着粗布短打的工匠,有身着铠甲的士兵,还有抱着孩子赶来围观的百姓,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期待,议论声、欢笑声此起彼伏,将凛冽的寒意驱散了大半。
船坞内,十艘崭新的八百料战船静静伏在特制的滑道上,宛如十条蓄势待发的黑色巨龙。
战船的船身由上好的楠木打造,经过多道工序处理,表面涂着厚厚的桐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既防水又耐腐蚀。
桅杆高达三丈有余,选用的是深山里生长了数十年的笔直松木,顶端系着鲜艳的红色绸带,随风微微飘动。
帆绳是用大麻纤维编织而成,粗细如碗口,坚韧异常,整齐地排列在桅杆两侧。
每艘船的甲板宽敞平整,沿着船舷内侧,预留着二十八门炮位,炮位周围设有防护栏,黑洞洞的炮口斜指海面,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慑力。
船尾的舵楼高达两层,上面设有了望口和指挥台,整个战船看起来气势恢宏,威风凛凛。
这是林墨与郑芝龙合作的造船厂历时三月打造出来的第一批战船,今日正是下水的重要日子。
为了这一天,林墨手下的还有郑芝龙派来的工匠们几乎日夜不休,从选料、造船到打磨、上漆,每一个环节都精益求精。
船坞周围的空地上,还摆放着工匠们使用的各种工具——斧头、锯子、刨子、墨斗等,地上散落着一些木屑,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木头清香。
林墨来到船坞,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的战船,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此人面色黝黑,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眼神锐利如鹰,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短褂,腰间别着一把弯刀,正是郑芝龙手下山五商·火字号船队的舵主吴明远。
吴明远常年在海上航行,经验丰富,此次郑芝龙特意派他前来,足见对这批战船的重视。
“林城主,您瞧瞧这战船,”
吴明远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船舷,语气中满是赞叹。
“这楠木选得地道,船身的弧度也恰到好处,吃水线设计得精准,航行起来定然稳当。八百料的吨位,二十八门炮位,别说在这东南海疆,就算是放到南洋一带,那也是顶尖的配置!咱们火字号船队的工匠见了,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呢!”
林墨笑着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自豪。
“吴舵主过奖了。这批战船能有如此成色,多亏了郑首领派来的工匠师傅们悉心指导,也离不开台中堡工匠们的日夜操劳。从选料到造船,每一个环节我们都严格把关,就是要造出能打仗、能御敌的硬家伙。”
吴明远哈哈一笑:“林城主客气了。总爷常说,林城主是有大本事的人,不仅懂农耕、会炼铁,连造船的门道都了如指掌。当初合作建船厂的时候,总爷还担心咱们双方的工匠配合不好,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按照之前的协议,这批战船您这边取四艘,剩下的六艘归我们火字号船队。总爷说了,等这批战船投入使用,咱们双方可以联手清剿周边的海盗,保障海上商路的安全,到时候咱们的生意就能做得更大。”
林墨深表赞同:“吴舵主说得是。海上不太平,海盗猖獗,不仅威胁来往商船,也影响咱们的贸易往来。有了这批战船,咱们就能主动出击,把海盗赶得远远的。到时候,台中堡的货物可以通过郑首领的商路运往各地,实现互利共赢。”
两人正说着,船坞的工匠头领张师傅匆匆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面红色的旗帜,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城主,吴舵主,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下水仪式了!”
林墨和吴明远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好!开始吧!”
张师傅高举红旗,用力挥舞了三下。
随着信号发出,船坞内顿时响起了嘹亮的号子声:“嘿哟——嘿哟——”二十多名身强力壮的工匠们穿着统一的灰色短褂,腰间系着麻绳,齐心协力地拉动着固定战船的缆绳。
缆绳在他们的拉动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战船缓缓地沿着滑道向前移动。
“慢点!稳住!”张师傅站在滑道旁,大声指挥着。
“左边的力气再匀一点,别让船偏了!”
工匠们听着指挥,调整着发力的节奏,战船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平稳。
岸边的百姓们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战船,脸上满是紧张与期待。
孩子们骑在大人的肩膀上,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嘴里不停地喊着:“动了!战船动了!”
“哗啦——”当战船的前端接触到海水的那一刻,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水珠飞溅到空中,像一串串珍珠散落下来,落在围观百姓的身上,引来一阵欢呼。
战船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滑行,船身渐渐没入水中,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战船终于完全漂浮在海面上,稳稳地停了下来。
“成功了!下水成功了!”
码头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百姓们互相拥抱,工匠们擦着脸上的汗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吴明远看着海面上的战船,忍不住赞叹道:“好!好一个‘水上蛟龙’!这下水的场面,比咱们火字号船队新船下水还要热闹!”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第四艘战船依次下水,每一艘战船下水,都引来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