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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k小说 >  忘尘诀 >   第85章 魂渊秘辛

云罗山脉深处,与外围的险恶诡异不同,魂猎妖皇的领地笼罩在一片奇异的静谧之中。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古老,枝叶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灰黑色泽,仿佛是由凝固的阴影雕琢而成。地面上没有腐烂的枝叶,只有细腻如金沙的黑色土壤,踩上去松软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如同陈年檀香混合着冰霜的气息,吸入口鼻,令人神魂为之一清,却又本能地感到一丝寒意。

李烬跟随在魂蝶身后,在扭曲盘结的古木根系和嶙峋怪石间穿梭。魂灵与魂殇两位妖皇在完成任务后,已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消失,不知去向。

越是深入,李烬越能感受到这片区域的不凡。无处不在的“修为禁断”之力在这里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所扭曲或隔绝,虽然依旧存在,但对他元婴期修为的压制减轻了许多,大约能发挥出金丹顶峰的实力。四周的阴影仿佛拥有生命,偶尔能感觉到有视线从那些不可见的角落投来,冰冷而审视,但并无恶意,显然是魂猎麾下的其他魂系妖兽。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地。中央并非宫殿或洞府,而是一棵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枯树。树干直径超过百丈,通体焦黑,仿佛被天雷劈打过无数次,早已失去了生机,但依旧巍然屹立,散发着一种亘古长存的苍凉与死寂之意。枯树的枝桠光秃秃地伸向天空,如同无数扭曲的臂膀,托举着这片诡异的天地。

魂蝶在那枯树底部一个不起眼的、仿佛天然形成的树洞前停下脚步,转身对李烬嫣然一笑,声音空灵:“李烬道友,我皇就在里面等候,请进吧。”说罢,她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悄然融入旁边的阴影,消失不见。

李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种种思绪,迈步走入树洞。洞内并非想象中狭窄阴暗,而是别有洞天。空间极为广阔,仿佛将整棵枯树的内部都掏空了。顶部有微弱的光芒洒落,来源不明,照亮了这片奇异的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倒映着上方扭曲的枝桠阴影。四周的树壁上,镶嵌着无数点点荧光,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仔细看去,那竟是一个个微小的灵魂光点,安静地沉浮着,散发出纯净的魂力波动。

魂猎妖皇,就盘膝坐在空间的最中央。他依旧是那副普通人的模样,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在这片属于他的领域中,他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愈发显得浩瀚如渊,让李烬本能地感到一种生命层次上的巨大差距。

“小子,动作不慢嘛。”魂猎睁开眼,目光落在李烬手中那柄黯淡无光的龙吟仙剑上,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东西带来了?”

李烬上前几步,将龙吟仙剑双手奉上:“幸不辱命,前辈。此剑已被晚辈以秘法暂时封禁了灵性。”

魂猎伸手接过仙剑,指尖在冰冷的剑身上轻轻拂过,感受着其中残留的煌煌龙气与仙道法则,啧啧称奇:“不愧是皇室珍藏的仙器,虽只是下品,但炼制手法精湛,蕴含的龙魂本源也颇为纯净。可惜,沾染了太多人族的皇道气息,于我妖族而言,还需花费些功夫炼化其中印记。”他随手将仙剑放在身旁,仿佛丢开一件寻常物件,目光重新投向李烬,带着审视与玩味。

“此次合作,前辈还满意否?”李烬不卑不亢地问道。

“满意,当然满意。”魂猎笑了笑,“你小子够胆色,也够狠辣,难怪魂蝶汇报说,你面对那赵家小儿的仙剑,竟敢以未成形的轮回剑意硬撼,还差点成功反噬。这份心性,倒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

李烬心中微凛,魂蝶竟将战斗细节汇报得如此清楚,看来自己在那位幻梦蝶妖皇面前,几乎没什么秘密可言。他按下心思,道:“前辈过奖。既然仙剑已到手,不知前辈答应晚辈的那枚三阶魂系妖丹……”

“呵呵,少不了你的。”魂猎袖袍一拂,一枚鸽卵大小、通体呈现深邃幽蓝色、表面有无数细密银色光点流转、散发出精纯磅礴魂力波动的妖丹凭空出现,悬浮在李烬面前。妖丹出现的瞬间,整个树洞空间的魂力都似乎活跃了几分。“此乃‘幻星妖狐’的妖丹,三阶六品,品质上乘,蕴含的魂力足够你温养那古怪剑婴一阵子了。”

李烬接过妖丹,入手温凉,神识略微探查,便能感受到其中浩瀚如海的精纯魂力,远超他之前所见过的任何魂系材料,心中不由一喜。此行主要目的已然达成。

他收起妖丹,正欲告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这奇异的枯树空间,以及魂猎那深不见底的气息。一个压抑已久的疑问,终于忍不住浮上心头。他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魂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地道:“哦?是想问老夫,为何需要这仙剑?还是想问,老夫如今究竟修为几何?身边为何有如此多的妖皇追随?”

李烬心中一凛,暗道这老妖皇果然洞察人心,连忙拱手道:“前辈明鉴,晚辈纯属好奇。尤其是前辈修为深不可测,麾下强者如云,却似乎……并非为了扩张地盘或与人族争锋,这让晚辈甚是疑惑。若涉及前辈隐私或族中机密,就当晚辈没问过。” 他说话间,敏锐地察觉到当自己问到修为时,魂猎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杀机一闪而逝,虽然瞬间消失,但那股冰寒之意让他神魂都为之战栗,故而后半句说得格外谨慎。

魂猎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玩味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情绪。他仰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枯树的顶端,投向了虚无的远方,轻叹一声:“小子,你可知,我们初次相见时,我对你的评价?”

李烬略一思索,恭敬回道:“晚辈记得。前辈曾言,晚辈天资卓越,若晚辈生于妖族,百年内必添一位妖圣。”

“不错,妖圣……”魂猎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与……一丝落寞,“妖圣之路,何其艰难。你可知道,我妖族如今,明面上仅有几位大圣存世?”

李烬回想了一下修真界的传闻,不确定地道:“据外界流传,似乎……有狼族与狐族的大圣?”

“哼,流传。”魂猎嗤笑一声,笑声中却无多少暖意,“噬月狼圣,银月狐圣。不错,如今撑起我妖族门面的,确实主要是这两位。但你可知道,千年之前,我妖族鼎盛时期,拥有多少位大圣吗?”

李烬摇头,这等秘辛,绝非他一个元婴修士所能知晓。

魂猎伸出三根手指,随即又屈下一根,声音低沉下来:“不下十位!而那场与海外龙族的旷世之战后,折损九成!我魂族当年,亦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大圣——魂破!”

说到这个名字时,魂猎的语气明显带上了一丝崇敬与痛惜。“魂破大圣,其天资实力,当年在妖族众多大圣中,亦属顶尖之列!若非……若非狼族噬月那个老匹夫在关键时刻为保存实力,临阵退缩,甚至暗中使绊,魂破大圣何至于一人独战两尊龙族大圣?最终虽拼死灭杀一尊,却也不敌陨落……”

这段千年旧怨从魂猎口中娓娓道来,虽语气平静,但李烬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的滔天怒火与刻骨恨意。他屏息凝神,不敢插话。

“龙族虽退,但我妖族亦元气大伤。魂破大圣陨落,是我魂族,乃至整个妖族难以估量的损失!”魂猎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烬,“但你可知道,魂破大圣并未彻底消散?”

李烬心中一震:“前辈的意思是……”

“我魂族有一无上秘法,可于绝境中保一缕本命神念不灭,肉身虽被重创,亦能以秘术维持不腐。”魂猎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魂破大圣的神念与肉身,至今仍在!只是,被龙族以无上神通——‘九龙镇魔印’,封印在了这云罗山脉的最深处,一座古老的祭坛之上!”

“九龙镇魔印?”李烬倒吸一口凉气,光是听这名字,就感觉到一股镇压一切的恐怖力量。

“不错!此印乃是由五尊龙族大圣联手布下,蕴含真龙法则,威力无穷。莫说是我,便是噬月、银月那两个老家伙亲自出手,也休想强行破开!”魂猎语气凝重,“当世之上,除非人族大乘期巅峰修士不惜代价,或者我妖族能有妖帝现世,否则,此印几乎无解!”

李烬心中恍然,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前辈需要仙剑……”

“聪明!”魂猎赞许地点点头,“硬抗不行,便只能以巧破力。这‘九龙镇魔印’虽强,但历经千年岁月,加之龙族远遁海外,封印之力必有衰减。若能集齐五柄攻击型仙器,以其无坚不摧的攻伐之力,同时攻击封印的五个关键节点,或可有一线希望,以点破面,强行撕开一道缺口!”

五柄仙器!李烬心中巨震,这魂猎的图谋,竟然如此之大!一柄龙吟仙剑已是千难万险,要集齐五柄,简直是痴人说梦!仙器何等珍贵,每一柄都掌握在顶级势力手中,视为镇宗之宝或皇室底蕴,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魂猎看着李烬变幻的脸色,嘿嘿一笑,道:“小子,是不是觉得老夫异想天开?但事在人为。老夫隐忍千年,暗中积蓄力量,联络旧部,为的就是这一天。如今,总算踏出了第一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烬,“老夫观你,非池中之物,与皇室更是势同水火。你我目标,虽有不同,但短期内,未必不能合作。”

“前辈想如何合作?”李烬沉声问道。

“很简单。”魂猎身体微微前倾,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你是人族修士,在外行走方便。日后你若遇到无主的仙器,或者有机会……‘取得’某些势力的仙器,便带来给老夫。作为回报,我魂族积累万年的宝库,可任你挑选所需之物!功法、秘术、天材地宝,只要我族有的,绝不吝啬!甚至,你若不要实物,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比如在你被强敌追杀,走投无路时,哪怕是人族的散仙,我魂族可为你提供庇护,保你不死!如何?”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魂族作为妖族中的上位种族,其宝库珍藏,绝对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而一个拥有妖皇巅峰、甚至可能触及妖圣边缘的强者承诺的庇护,更是价值连城。

李烬心脏怦怦直跳,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与虎谋皮,风险极大。魂猎看似客气,但其手段和野心都深不可测。但另一方面,他确实需要强大的外力助他应对皇室的威胁,也需要资源来提升实力,寻找《轮回剑典》后续和仙人之血。魂族的宝藏中,或许就有相关线索。

利弊权衡,只在瞬间。

李烬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魂猎:“承蒙前辈看重,晚辈愿与前辈合作。只是仙器之事,可遇不可求,晚辈只能答应尽力留意,无法保证什么。”

“哈哈,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魂猎似乎对李烬的谨慎回答颇为满意,大笑一声,“放心,老夫不会让你去送死。合作,自然是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这枚‘魂符’你拿着,若有急事,或找到仙器线索,可凭此符在云罗山脉内联系到魂蝶。”他弹指射出一道幽光,化作一枚非金非木、刻画着复杂魂纹的令牌,落入李烬手中。

李烬接过令牌,入手冰凉,神识略一探查,便知不凡,郑重收好。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那赵家小子回去后,岁咸城必是龙潭虎穴。你且去吧,万事小心。”魂猎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李烬躬身一礼,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枯树空间。身后,魂猎的目光变得幽深难测,低声自语:“轮回剑典……仙人之血……这小子身上的秘密,也不少啊。或许,他真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

离开魂猎领地,李烬没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岁咸城方向遁去。他需要尽快与萧辰等人汇合,并将接下来的计划,仔细部署。岁咸城的风暴,已然开始酝酿,而他,必须要在这场风暴中,夺得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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