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黄狗儿依旧早早来到学堂当值。
今日的黄狗儿也料想到可能会被欺辱,所以一直表现的谨小慎微。
但那郭福林如同一条阴鸷的毒蛇一般,一直狠狠地打量黄狗儿。
下学后,郭福林便把黄狗儿喊了过去,又没事找事道:“刚刚先生教诗文的时候,你居然在旁边偷听?”
“一个下贱的书童,也配偷学诗文?”郭福林狞笑着踩住他的手背“把书吃下去,我就饶你这一回!”
黄狗儿咬着牙不吭声,一个书童,不在学堂候着还能去哪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突然传来:“够了!”
郭福林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惊得后退半步,脸上却仍挂着不屑:“大哥来得正好!黄文这贱骨头竟敢偷学诗文,我来管教管教!”
“管教?” 郭福安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书卷,指尖轻轻抚过残破的书页,“他一书童,先生上课不在旁边伺候还能去哪里?”
话音未落,他突然甩起手中折扇,扇骨精准地敲在郭福林小腿迎面骨上。
郭福林痛得惨叫一声,踉跄着单膝跪地。郭福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去父亲书房跪半个时辰,好好反省,这个人有用,我要带走。”
说罢,他转身望向蜷缩在地的黄狗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
忽的一内院杂役忽来禀告:“少爷,老爷今早突然发疯,打翻了书房的砚台,谁都拦不住......”
“刘管家没在么,快带我过去,”郭福安眉毛微蹙,又指着黄狗儿说道:“你,跟我去伺候。”
黄狗儿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被郭福安的侍从拽着胳膊拉起。
穿过九曲回廊时,进到了老爷所在的院子。
耳边传来侍从们的窃窃私语,原来老爷郭镇山今早又突然狂性大发,摔碎了珍藏多年的端砚,还将书房里价值连城的字画撕得粉碎,满地狼藉的场景,吓得一众奴仆躲得远远的。
“又?”黄狗儿暗自想道。
郭福安走在前方,不时摩挲着腰间玉佩,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周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
踏入老爷的书房,浓重的墨香混着碎瓷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黄文忍不住咳嗽。
郭镇山披头散发地坐在太师椅上,眼神呆滞空洞,嘴角还挂着涎水,脚边是狼藉一片的文房四宝。破碎的砚台残片上,未干的墨汁蜿蜒如血,与撕碎的字画散落一地,整个书房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父亲,孩儿带了个手脚利落的书童来伺候您。”郭福安恭敬地说道,可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黄文,那一眼让黄文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黄文刚要蹲下收拾碎瓷,郭镇山突然暴起,枯瘦如柴的手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砚台…… 我的砚台……”
他喃喃自语着,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又很快被混沌取代。黄文心中一颤,这老爷的模样,不像是简单的发疯,倒像是被什么缠住了心神,让人不寒而栗。
郭福安快步上前,轻轻按住父亲颤抖的肩膀,语气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父亲莫急,孩儿这就去寻最好的砚台。” 安抚好郭镇山后。
郭福安咬牙切齿地转头对刘管家怒吼:“你干什么吃的,快取解药!”
刘管家未应,用眼睛瞥了一眼黄狗儿。
郭福安立马会意,他示意黄狗儿先退下。
黄狗儿走出房间后故意在门口磨蹭了会,只听见刘管家说了句“血奴死了”的字样,后面的再也听不清。
房间里——
在知道血奴死了之后,郭福安只得赶忙吩咐刘长生去找下一个血奴。
郭福安吩咐后便起身前往郭老爷的内堂,一阵翻找后,在墙砖缝里捧出一个描金檀木盒,里面仅存的两颗玉色药丸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解药,一年才两颗,可这病一月现在便要发作二次,得赶紧找到新的血奴了。”郭福安叹了句。
郭福安将药丸强行喂进父亲口中,额头上青筋跳动,眼神中既有焦急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待郭镇山渐渐平静,瘫软在椅背上。
郭福安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目光如鹰隼般落在黄狗儿身上:“你留下伺候,晚些来我书房。”
夜幕笼罩郭府,黄狗儿在老爷书房结束当值后,便去了郭福安的书房。
郭福安书房的暖光透过雕花窗棂漏出来。
黄狗儿进入书房后,郭福安斜倚在檀木榻上,案头摊开的宣纸上,已用朱砂圈出 “红袖招” 三个大字,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几行残句,皆是风月艳词。
“坐。” 郭福安指了指矮凳,声音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你前些日赏梅宴上的诗,让崔陵大儒都赞不绝口,”郭福安晃了晃手中的请柬,
“想必是有些诗才,明日诗会,红袖姑娘要当众评诗。你若能写得惊艳四座,我便收你做贴身书童,保你不再被郭福林屈辱。”
黄文喉咙发紧。这话听着诱人,可白天书房里郭镇山发狂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 那猩红的双眼,野兽般的嘶吼,以及郭福安喂药时眼底转瞬即逝的厌恶。他知道,郭福安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书童,而是一个能写诗的傀儡。
“最近府里不太平。” 郭福安背对着黄文,声音里多了几分烦躁,“父亲的病越来越重,解药……”
他顿了顿,似是意识到失言,迅速转了话题,“明日诗会上,你只需记住 —— 写得好,你好我好;写不好,你的四肢,我会一条一条打断。”
离开书房时,月亮已被乌云遮住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