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雾气还没散尽,落马坡的石板路湿漉漉的,沾着夜露。
黄狗儿勒住马,望着前方狭窄的山口,坡顶的松树在雾中像群沉默的巨人。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百弟兄,每个人的甲胄上都沾着草屑 —— 为了隐蔽行踪,他们绕了半夜山路。
“王大哥应该到坡顶了吧?” 一个年轻的青州兵低声问,手里的长矛在晨光里晃了晃。
黄狗儿没说话,只是抽出短刀,用刀背拍了拍马颈。按约定,王破军的五百人该已潜入松林,此刻或许正趴在松针堆里,盯着坡下的动静。
黄狗儿深吸一口气,雾气里带着松脂的味道,这让他想起青州城外的树林。
“走!” 黄狗儿低喝一声,策马冲过山口。五十名骑兵紧随其后,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 “嗒嗒” 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刚冲到坡中段,两侧的悬崖突然滚下巨石,“轰隆” 一声堵住了退路。紧接着,箭雨从松林中泼洒而下,带着破空的锐响。黄狗儿猛地伏在马背上,一支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在前面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嗡嗡发抖。
“果然有埋伏!”
青州兵们纷纷举盾,盾牌 “叮叮当当” 被箭簇砸得作响。黄狗儿抬头,看见悬崖上露出密密麻麻的人头,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是备倭兵千夫长赵奎 —— 此人最擅山地伏击,杨九灵特意派他守在此地。
“按计划来!” 黄狗儿嘶吼着挥舞短刀,砍断一支射向马眼的箭。五十名前锋突然勒马,从马鞍旁摘下硫磺弹 —— 这是李闯军特制的火弹,裹着麻布,浸过桐油。
“扔!” 火折子划过夜空,点燃硫磺弹,五十团火光弧线般飞向两侧的悬崖。硫磺遇热炸开,浓烟瞬间弥漫了半个山坡,备倭兵的箭雨顿时稀疏下来。
就在这时,坡顶的松林里传来喊杀声。王破军的五百人从林中冲出,宝剑在晨光里闪着寒光,像把利刃劈向悬崖上的伏兵。备倭兵猝不及防,被砍得纷纷坠崖,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
“冲!” 黄狗儿抓住机会,策马冲向山口。后队的一百五十人紧随其后,长刀组成的刀墙劈开残余的箭雨。有个备倭兵从悬崖上滚落,正好撞在黄狗儿的马前,被马蹄踏得脑浆迸裂。
赵奎站在落马坡的制高点,看着下方的混战,脸色铁青。他奉命率两千人在此设伏,没想到对方竟有后手。一个亲兵凑过来:“赵总兵,要不要让预备队上?”
“不必。” 赵奎握紧腰间的长刀,“杨将军交待过了,围点打援,只要缠住他们就行。”
他望着黄狗儿的队伍即将冲出山口,突然冷笑,“这点人不必大费周章阻拦,放他们走,到了青州,自有张勇收拾他们。”
山口处,黄狗儿的马被流箭射中,前腿一软,将他掀翻在地。他翻滚着躲开劈来的刀,长刀反手刺入对方的小腹,顺势站起身,从地上捡起一支长矛:“弟兄们别慌,我们一起杀出去!”
王破军见状,从马上跃下,宝剑横扫,逼退围上来的备倭兵:“我护你走!” 他的宝剑比寻常刀剑长半尺,此刻舞得密不透风,剑影所及之处,备倭兵纷纷倒地。
黄狗儿咬着牙,跟着王破军往山口冲。有个备倭兵举着盾牌挡在前面,被王破军一剑刺穿盾牌,剑尖从咽喉透出。黄狗儿趁机从侧面补上一刀,劈开了缺口。
“快走!” 王破军嘶吼着,声音因用力过度而沙哑。他的左臂中了一箭,鲜血顺着袖子往下淌,却浑然不觉。
当黄狗儿率领的青州兵冲出山口时,王破军突然吹了声呼哨。青州军五百名士兵听到信号,立刻像潮水般后撤,动作迅猛如豹。他们边打边退,借着地形掩护,很快消失在山谷的拐角处。
赵奎看着空荡荡的山口,皱眉对亲兵道:“他们撤得倒快。”
亲兵凑近了说:“赵总兵,就放跑两百来人。”
“无碍,杨将军的重点本就是徐州,这两百人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赵奎捋了捋胡须,挥手道:“继续设伏,都打起精神来,明日可能还有突围。”
此时的青州城城头,张勇率领的2000备倭兵已经在青州城下列队完成,林大虎立在城墙之上,一身玄色盔甲衬得身形挺拔,腰间悬着柄百炼钢刀,手握一柄银色长枪。
“林将军,是备倭兵,从南边过来的。” 斥候飞奔上城头,声音里带着急促。
林大虎扶着城墙往下望,目光锐利如鹰:“两千人,分三队列阵,这是想玩车轮战?”
林大虎转身对身后的亲兵道,“按‘偃月阵’布防,左队弓箭手藏在箭楼,右队刀盾手守垛口,预备队随我待命。” 声音清朗,条理分明,丝毫不见慌乱。
张勇带着两千人来到城下,仰头望见城头那个年轻的身影,忍不住嗤笑:“居然有个小将守城?”
张勇翻身下马,拔出长刀指向城头,“两百人扛云梯,我倒要看看,这娃娃将军有几分斤两!”
备倭兵刚冲到城下,林大虎突然抬手:“放箭!” 箭楼里的弓箭手早按他划定的角度瞄准,五十支箭呈扇形射出,精准地钉在云梯手的膝盖上。惨叫声中,前排的备倭兵成片倒下,后面的人被尸体绊倒,阵型顿时大乱。
张勇的笑容僵在脸上。这箭法刁钻得不像临时拼凑的守军,倒像是久经训练的锐士。
两边人都知道,这场攻守青州城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