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农历三月,可龙山的晨雾依旧裹挟着凛冽寒意,透着冬日残留的肃杀。
陆承钧目光如炬,望向北狄军营的方向,营地里的篝火在浓雾里明明灭灭,好似蛰伏的野兽。
“昨夜阿骨律毫无动静,以他的性子,定是在绞尽脑汁琢磨破山之计。事不宜迟,传令下去,让赵勇即刻带五百精锐,前往右翼峡谷。趁着春日暖阳还未彻底消融冰雪,把去年冬天冻住的冰棱凿松,用麻绳稳稳系在树梢,以备后用。”
萧如意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长枪,听闻此言,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斗志:“陆将军,你是打算等北狄人妄图从峡谷绕路时,便放下冰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陆承钧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俯身,用佩刀在地上熟练画出地形图,边画边解释:“不止如此。再命王翼猛带领三百士兵,前往左翼山腰。将硫磺与硝石巧妙混在柴草之中,一旦点火,迅速用风箱鼓风。北狄人骑兵众多,最怕的,便是这刺鼻呛人的烟雾。”
说罢,他看向萧如意,神色关切:“粮草是温侍郎在管,粮草营关乎我军命脉,这温侍郎是否跟咱们一条心尚未可知,需往后撤三里,在外围挖设三层陷马坑,上面仔细铺上茅草,再覆盖浮土,伪装得越自然越好,这个事得你盯着。”
萧如意同时问道:“将军,这陷马坑,要不要埋设尖木,以增强杀伤力?”
陆承钧摇了摇头,神色坚定:“咱们的目的,是困住北狄人,而非赶尽杀绝。阿骨律见骑兵被困,必定会分兵救援,届时……”
“届时,我便率领骑兵,直冲他们的中军大帐!” 萧如意猛地一拍枪杆,仿佛已迫不及待要饮敌血。
三日后的深夜,静谧的龙山被打破。
阿骨律果然按捺不住,他命令阿古拉率领五千骑兵,佯装强攻隘口,吸引守军注意,自己则亲率主力,悄无声息地摸向右翼峡谷。
春日的月光透过枝叶尚未繁茂的树梢,洒在雪地上,映出北狄人模糊的影子。他们的马蹄裹着棉布,小心翼翼地前行,几乎听不到声响。
“父汗,这峡谷太过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阿古拉紧跟在阿骨律身后,总觉得头皮发麻,警惕地环顾四周,“会不会有虞军埋伏?”
阿骨律勒住马,侧耳细听风声,神色镇定:“越安静,说明越安全。陆承钧把主力都部署在了隘口,这峡谷里,想必不过是些老弱残兵,不足为惧。”
说罢,他抬手示意加速前进,马蹄声愈发低沉。
就在前锋即将走出峡谷之时,突然,头顶传来一阵清脆的 “咔嚓” 声响。紧接着,无数冰棱如同出鞘的利剑,裹挟着凌厉气势,朝着北狄骑兵砸落。骑兵们躲闪不及,瞬间人仰马翻,惨叫声在峡谷中回荡。赵勇站在山头,见冰棱砸得差不多了,猛地大喊一声:“放箭!”
刹那间,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如流星般射向峡谷,精准点燃了预先洒在地上的桐油。熊熊大火瞬间升腾而起,形成一道火墙,将北狄人的退路彻底阻断。
“中计了!” 阿骨律挥舞长刀,奋力劈开一块飞来的冰棱,怒吼道,“左翼突围!”
可刚转向左翼山腰,滚滚浓烟便扑面而来。王翼猛站在风箱旁,指挥士兵们拼命鼓风,硫磺和硝石燃烧产生的黄烟,顺着风向,如汹涌潮水般灌进北狄阵中。骑兵们被呛得涕泪横流,战马也受了惊,嘶鸣着乱蹦乱跳,整个队伍瞬间乱成一锅粥。
“父汗,咱们快撤吧!” 阿古拉被烟呛得几乎说不出话,头盔都被惊马甩落,声音带着颤抖。
阿骨律抹了把脸上的烟灰,忽然冷笑一声:“陆承钧想凭此困死咱们?没那么容易!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全力攻打他们的粮草营!”
北狄人迅速调转方向,朝着粮草营狂奔而去。可刚跑出没多远,便听见 “噗通”“噗通” 接连不断的声响,前排的战马一匹接一匹,掉进了陷马坑。
陆承钧站在远处,看着坑内挣扎的战马越来越多,对身旁士兵冷静下令:“按第二套方案,迅速撤到第二道防线。”
阿骨律看着陷马坑里战马徒劳的挣扎,气得胡须颤抖:“这陆承钧,竟布下如此周密的圈套!”
他突然看向隘口方向,眼神闪过一丝狠厉,“阿古拉,你即刻带三千人,全力攻打隘口,务必缠住萧如意,绝不能让他抽身支援!”
“那父汗您呢?” 阿古拉焦急问道。
“我亲自去烧了他们的粮草!” 阿骨律眼神中透着决绝,“没了粮草,我看陆承钧还能撑几日!”
可当他带着残兵,气喘吁吁冲到粮草营时,却发现营地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稻草人穿着士兵衣服,在风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地上散落着一些酒坛碎片。
“不好!” 阿骨律猛地勒住马,心中暗叫,“这是诱敌深入之计!”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号角声。萧如意率领的骑兵,如汹涌潮水般从两侧山林中冲出,枪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寒光。陆承钧站在山坡上,让人挥动手中红旗,赵勇和王翼猛带领的步兵,也从后方迅速包抄过来,将北狄人团团围住。
“阿骨律,你已中计,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萧如意长枪直指阿骨律咽喉,眼神中满是杀意。
阿骨律却不慌不忙,突然笑了起来:“萧将军莫急,且看那是什么。” 他手指向远处天空,只见几只鹰飞在空中盘旋。
陆承钧心中一紧,暗叫不好:“糟糕!”
果不其然,须臾之间,夏侯霸率领的三万步兵,如汹涌潮水般杀来。他们虽然装备简陋,但士气高昂,瞬间冲开了包围圈。
“撤!” 陆承钧当机立断,大声下令,“保存实力,从长计议!”
萧如意不甘心地瞪着阿骨律,长枪几乎戳到对方鼻尖:“阿骨律,下次定取你狗头!”
阿骨律勒马后退,脸上挂着得意笑容:“陆将军的计谋,确实厉害,只可惜…… 你忘了,老子还有同盟夏侯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