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树木光秃秃的,枝丫张牙舞爪地伸向灰暗的天空,仿佛在诉说着和他一样的无助。天空铅云密布,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文伟强恍恍惚惚地走着,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单调的声响,在他耳中却如同丧钟鸣响。
他的脑子里,像有一台停不下来的走马灯,不断放映着崔雄安和崔小芳生活的点滴。那些画面,曾经是他生活的光,如今却成了刺痛他的针。
他想起和崔雄安一起在街边小馆喝酒谈天,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勾肩搭背,笑声爽朗,那时的日子简单又美好。还有崔小芳那灿烂的笑容,像春日暖阳,在他心中种下过希望的种子。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每一个闪过的画面,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他心上。他的眼眶渐渐湿润,视线模糊,却浑然不觉。街边店铺传来热闹的音乐,却更衬出他的孤寂。
“为什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声音被寒风吹散,无人听见。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脚下的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
废旧防空洞。苏明宇毫不犹豫地朝着洞口走去,手里还拎着两坛刚用文伟强的钱买的酒,酒坛上还沾着些许泥土,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文伟强望着那阴森的防空洞,心里不禁有些发怵,他快走几步,追上苏明宇,问道:“我们来这儿干嘛?这是什么地方?” 苏明宇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道:“别问那么多,进去就知道了。”
走进防空洞,里面昏暗潮湿,墙壁上不断有水滴落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空旷的防空洞里回荡,更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文伟强紧紧地跟在苏明宇身后,心脏砰砰直跳,他不知道苏明宇究竟要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苏明宇似乎察觉到了文伟强的紧张,他放缓了脚步,轻声说道:“别怕,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防空洞深处,这里站着两个警卫。
苏明宇走上前去,将两坛酒递了过去,陪着笑脸说道:“两位大哥,辛苦了。这是点小意思,给二位解解乏。” 那两个警卫看到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其中一个伸手接过酒坛,打开盖子闻了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哟,还是好酒呢。行,苏明宇,你小子还算懂事。”
苏明宇深吸一口气,抬手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领,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后上前一步,抬手敲响了铁门。那敲门声在寂静夜里格外突兀,“砰砰砰”,每一声都似敲在人心上。
不一会儿,门后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一个身形佝偻的看守人员从门缝中探出脑袋。他目光浑浊,先是瞥见苏明宇手中提着的两瓶包装精美的好酒,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紧接着,苏明宇另一只手中递出的一沓钱也落入他眼帘。
看守人员微微眯起眼,将二人上下打量了好几遍,那眼神仿若能看穿他们的心思,带着几分审视与狐疑。许久,他才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接过酒和钱,掂量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意,随后 “嘎吱” 一声,缓缓打开了铁门。
踏入通道,一股潮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仿若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苏明宇的咽喉。通道内阴暗至极,墙壁上闪烁着几盏忽明忽暗的老旧灯泡,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地面湿漉漉的,积水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冷光。
苏明宇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捂住鼻子,紧接着忍不住咳了两声,那气味实在令人作呕,混杂着霉味、腐味,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
耳边,滴水声 “滴答滴答” 连绵不绝,仿佛在演奏一曲单调又压抑的乐章。偶尔,还能听见老鼠 “窸窸窣窣” 跑过的声音,在这寂静通道里,显得格外惊悚。苏明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也微微沁出了汗珠。
他暗自思忖:“这鬼地方,怎么如此阴森恐怖,但愿此行能顺利解决问题。” 想着,他又紧了紧衣领,与同伴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彼此的紧张与不安,随后,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朝着通道深处走去,每一步都似踏在未知的恐惧之上 。
昏黄黯淡的光线,无力地洒落在长长的通道上,他怀揣着忐忑与不安,脚步沉重地跟着警员一步步前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混合着隐隐约约的铁锈味,每呼吸一口,都让人感觉鼻腔被狠狠刺痛。
通道两侧,那一排黑洞洞的门洞好似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每一个门洞都被冰冷的铁门无情封锁,门上的铁锁在昏暗中闪烁着森冷的光,似在宣告着这里的森严与禁锢。
警员迈着沉稳的步伐,皮鞋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在这寂静压抑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终于,警员在其中一间门口停下,他从腰间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中,挑出一把,插入锁孔,随着 “咔哒” 一声脆响,铁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 “嘎吱” 声。
门后,还有一道铁栏杆门,将里面的世界与外界彻底隔绝。警员再次操作,打开了这道阻碍。此时,一股更为浓烈的污浊之气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往门洞里望去,那空间狭小得可怜,仿佛一个逼仄的牢笼。地面坑洼不平,满是污渍,角落里甚至还有几滩散发着异味的水渍。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用砖石砌成的台子,表面粗糙,没有任何铺垫,就这么突兀地摆在那里,充当着所谓的 “床”。
而在那墙角,蜷缩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似是被这寒冷与孤寂侵袭。他仔细瞧去,那竟是平日里最爱整洁的男人。往昔,哪怕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男人也永远收拾得干净体面,每一处褶皱都仿佛被精心熨烫过。
在百顺胡同,这个男人几十年如一日,每天天不亮便起身,手持扫帚,一下一下,将胡同从头到尾扫得一尘不染,那认真专注的模样,仿佛扫去的不仅仅是灰尘,更是生活中的阴霾。可如今,命运的巨手无情地将他推进了这个肮脏龌龊的角落。
他的头发凌乱如枯草,脸上满是污垢与憔悴,曾经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也黯淡无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与悔恨之中。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在喃喃自语,却又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伟强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天囚车根本没去天津监狱,而是来了这个防空洞。苏明宇站在一旁,看着文伟强和崔雄安,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把文伟强带来这里能有什么用,但至少能自己安慰自己,他也在赎罪。
他想起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心中满是愧疚,今天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稍稍减轻一点自己内心的负罪感罢了。
文伟强看着崔雄安,又看了看苏明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洞穴里的气氛愈发压抑,只有那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仿佛在诉说着这一切背后的复杂与无奈。
夜幕低垂,浓稠如墨,昏黄黯淡的路灯散发着微弱光芒,在这偏僻之地,更添几分死寂。苏明宇与文伟强伫立在那冰冷厚重的铁门前,铁门锈迹斑斑,在黯淡灯光下,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
昏暗的防空洞里,灯光昏黄而黯淡,仿佛也被这压抑的气氛所笼罩。文伟强站在崔雄安对面,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嘴唇微微颤抖,犹豫再三后,终于艰难地开口:“雄安,这次…… 这次你怕是成了替罪羊。”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绝望。
崔雄安听到这话,身体微微一震,却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神色。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其实在事情发生后,他心里就隐隐有了这种预感,只是一直不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