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外面那些!被贪婪驱使的,被色欲扭曲的,被仇恨蒙蔽的,被规则玩弄的……”
“他们哪个不比我更有病?”
“我至少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想要什么,并且在努力地去争取!”
他的声音提高,带着一种压抑的激动:
“我给了她们解脱,给了她们不被既定命运和肮脏设定束缚的真正自由!”
“我理解她们的痛苦,因为我自己就是痛苦的产物!”
“在这里,她们凭什么不能爱我?”
陈默被这一连串的反问噎得哑口无言。
他想起第二人格最初的样子。
那时的他,充满了戾气,偏激和对本体以及世界的憎恶,像一团随时可能爆炸的混乱能量。
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这个人,虽然依旧嚣张,依旧带着刺人的锋芒,但眼神深处那种毁灭一切的疯狂似乎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有了明确目标和牵绊后的,相对稳定的正常。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第二人格似乎看懂了陈默眼神中那细微的变化,他脸上的激动缓缓平复,重新挂上了那副略带讥诮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很奇怪吗?”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慵懒,但目光却锐利地看向陈默,
“我现在拥有很多人的爱,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依赖、信任、崇拜……”
“这些正面而强烈的情感,像锚一样,帮我稳定住了这片痛苦的海洋。”
“它们让我能更好地掌控掠夺来的规则,也让我……没那么想发疯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试探,又像是纯粹的嘲讽,问道:
“那你呢,陈默?周然……她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那份你一直追寻的,虚无缥缈的理解和救赎?”
听到周然的名字,陈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耸了耸肩:“我知道,你,或者很多人,都不喜欢她,甚至觉得她……”
“但我要说,那不是她的错。”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目光转向宫殿门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两个由规则和执念凝聚的守卫。
第二人格显然不仅仅是在清除童话角色的污染,他还在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涉及存在与认知的本质。
“你的研究……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陈默重新看向第二人格,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找到能彻底……杀死我,让你完全独立,成为真正的人的办法了吗?”
是的,陈默很明白,第二人格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摆脱陈默,成为真正完整的人!
第二人格闻言,并没有意外,他坦然地摇了摇头:
“我说了,我掠夺,解析了很多这个世界的规则。”
“借助规则的力量,我能让痛苦面具、红莲斗篷这些装备产生模糊的自我意识,也能像外科手术一样,精细地分离白雪她们身上的污染。”
“但是……”
他顿了顿,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挫败感:
“我没办法让这个世界,或者说,让任何世界的底层规则,真正承认他们是人。”
“我们……包括我在内,从某种意义上说,都还是异常,是非标准存在。”
“我的存在,建立在你的基础上,他们的存在,建立在我掠夺的规则上。”
“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陈默对此并不意外。
他能做到眼下这一步,将概念具现化,甚至部分改写童话角色的命运,已经堪称惊世骇俗。
这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对规则本质的洞察和运用。
然而,第二人格紧接着说道:“但是,我最近有了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哦?”
陈默挑眉,“是什么?新的规则掠夺?还是找到了稳定存在性的方法?”
第二人格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孩童般纯粹,却又带着极度自我肯定的笑容:
“我给我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陈默愣了一下。
“辛白。”
他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甜美的果实,
“晨曦的辛,纯洁的白。你觉得怎么样?”
他不需要陈默回答,立刻又补充道,带着一贯的嚣张:
“当然,你的意见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我只是通知你。”
陈默看着他那副得意又认真的样子,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低声重复了一遍:“陈默,辛白……陈默,辛白。”
“完全相反的意义……看来,你是真的,非常非常讨厌我啊。”
辛白对此不置可否,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用那双与陈默相似,却更显幽深的眼睛看着他。
陈默却话锋一转,回到了更现实的问题上,他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你做了这么多,清除污染,凝聚规则,甚至给自己命名……”
“你的最终目的,是打算解决整个童话世界被污染的问题,然后把这个世界,彻底变成你的自留地吗?”
“一个由你制定规则,由你守护的……纯净童话王国?”
辛白闻言,脸上那点孩童般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嘲讽:
“怎么?不行吗?你觉得我做不到?还是觉得……我没这个资格?”
陈默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不,以你的能力和对这个世界规则的契合度,或许你真的有可能办到。”
“但是……”
他紧紧盯着辛白的眼睛,“你怎么应对那个既定的结局?”
“这个被污染的世界,和其他世界一样,它最终的结局依然是彻底的崩坏和灭亡。”
“你怎么把它从这条轨道上拉出来?”
辛白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变得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却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一字一顿,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说道:
“陈默,我跟你不一样。”
“我不会低头,也不会放弃。”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
“如果到了最后,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还是无法扭转……”
“那我就会选择和这个世界,和这里的一切,我清理干净的,我没能清理干净的,一起,走向灭亡。”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却无比苍凉:
“反正,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
“能拉着整个扭曲的童话给我陪葬,听起来……也不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