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李慕狸在满室残留的烧鸡香气中沉沉睡去，连日的疲惫与惊惧被她心底的暖意包裹，梦境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卷入一片朦胧的光影里。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轻飘飘的，毛茸茸的。
她下意识的低头一看，竟是一身雪白的绒毛。
爪子小巧玲珑，尾巴蓬松柔软，像团快被揉碎的云。
李慕狸成了一只不知名的小兽，她懵懂地眨着眼睛，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她待的地方是一座恢弘的宫殿，雕梁画栋，金瓦在阳光下泛着暖意，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李慕狸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觉得这香味清冽而矜贵。
而这里，还有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他墨发用玉冠束起，面容清俊温润，眉宇间含着一丝清冷疏离，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却唯独看向她时，眼底会漾起浅浅的暖意。
“过来。”
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李慕狸不容抗拒的温柔。
李慕狸下意识地迈着小短腿，她摇摇晃晃地扑到他脚边，他俯身将她抱起，手掌宽大温暖，轻轻托着她的身体，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珍宝。
“今日倒是乖巧。”
他指尖摩挲着她的绒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从那以后，男人走到哪里都抱着她。
批阅奏折时，她就蜷在他的臂弯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听着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昏昏欲睡。
游园时，他会摘来最鲜美的果子，一点点剥给她吃，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舌尖，带着微凉的暖意。
夜晚就寝时，她就窝在他的枕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安然入眠。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偶尔用小脑袋蹭蹭他的手掌，发出软软的哼哼声，就能逗得他眉眼舒展，叫他眉眼间的疏离仿佛被融化了一角。
他会给她准备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精致的糕点、鲜美的肉食，甚至会亲自为她剥瓜子，耐心得不像一个帝王。
李慕狸沉浸在这份全然的宠溺里，懵懂而快乐，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平静的日子终究被打破了。
那天，宫殿里来了一位身着华贵凤袍的女人。
她珠翠环绕，容貌艳丽，但和男人说话的时候却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
尤其是她看到男人怀里的李慕狸，眉头瞬间蹙起，眼神里满是厌恶与不满。
“陛下，身为九五之尊，整日将心思花在一只畜生身上，实在有失体统。”
女人的声音尖锐而刻薄，像冰锥一样刺人。
“这等小兽，要么杀了，要么送出宫去，永不准再带回！”
男人抱着李慕狸的手紧了紧，他眼底的暖意淡去，面上恢复了往日的疏离，语气意外的坚定。
“她只是一只小兽，从未碍着谁，朕不会杀她，也不会送她走。”
“陛下！”
女人拔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与愤怒。
“难道臣妾还比不上一只畜生吗？朝臣们都在背后议论，说陛下沉迷异类，荒废朝政，这让臣妾如何自处？让皇家颜面何存？”
男人沉默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李慕狸抱得更紧了，指尖轻轻安抚着她颤抖的身体。
李慕狸能感受到他的紧绷，也能感受到女人眼神里的恶意，她吓得缩了缩脖子，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女人见男人不为所动，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没再多说，转身愤愤离去。
李慕狸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不知危险已悄然降临。
几日后，宫女送来一盘精致的糕点，香气扑鼻，正是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
她毫无防备地凑过去，刚咬了一口，就觉得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腹中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绞割，浑身的绒毛瞬间炸起，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怎么了？”
男人听到动静连忙抱起她，见她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男人脸上只剩下慌乱与焦急。
“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诊治过后却摇头叹气，他神色凝重。
“陛下，这小兽是中了剧毒，臣……臣无力回天。”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抱着李慕狸的手微微颤抖，眼底的慌乱化为无尽的痛楚。
他看着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李慕狸，指尖一遍遍抚摸着她的绒毛，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进行一场最后的告别。
李慕狸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可她更心疼男人此刻的模样。
他平日里那般矜贵淡泊，仿佛什么都无法撼动他的情绪。
可此刻却红了眼眶，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绒毛上，顺着她的毛发滑落，烫得她心头一紧。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再看他一眼。
那张熟悉的脸在泪光中渐渐清晰，明明是第一次在梦里见到，却觉得无比亲切，仿佛刻在灵魂深处，在哪里见过无数次。
是谁？他到底是谁？
“别离开朕……”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低沉而绝望，他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朕只有你了……”
身体剧烈的疼痛与男人的悲泣声交织在一起，李慕狸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而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布满泪痕的脸，和那双盛满了无尽悲伤的眼眸。
“不要……”
李慕狸猛地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仿佛刚才的痛苦还真实地存在。
她坐起身，惊魂未定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窗外夜色依旧浓重，虫鸣声清晰可闻，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可那种被宠溺的温暖，中毒的剧痛，还有男人悲伤的眼神，都真实得可怕，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那个人……是谁？”
李慕狸喃喃自语，她指尖抚上自己的脸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滴泪水的温度。
那张脸明明无比熟悉，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觉得心头一阵空落与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