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仙子也来了天墉城。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晓晓心里激起千层浪。她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茶水在杯中微微荡漾，映出她此刻复杂难明的表情。
姜栩显然也听到了那桌客人的谈话，他看了林晓晓一眼，又看了看盘在她肩膀上的墨辰，脸上露出一个“这下有好戏看了”的微妙表情。
墨辰倒是没什么反应，金色的竖瞳依旧平静无波，尾巴尖轻轻点了点林晓晓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喝茶。”他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平淡无波，“别想太多。”
不想太多？
怎么可能！
林晓晓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低头喝茶，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捕捉着周围关于云芷的每一句议论。
“……听说云芷仙子这次来，是为了巡查司的公事……”
“……什么公事？我看是为了私事吧？谁不知道她和烛龙大人……”
“……嘘！小声点！那位的名字是能随便提的吗？！”
那桌客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立刻转移话题，开始讨论万宝楼的其他拍品。
但林晓晓已经听到了她想听的。
云芷和墨辰……果然不只是“过去的朋友”那么简单。
连茶馆里的这些陌生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见当年在仙界，他们的事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她心里那股酸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这次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明明是她先和墨辰签的契约，明明现在陪在墨辰身边的是她，为什么一提到墨辰的过去，所有人想到的都是云芷？
“走吧。”姜栩忽然站起身，“茶喝得差不多了，该去别处看看了。”
林晓晓这才回过神，发现茶馆里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他们——准确地说，是在打量她肩膀上的小白蛇。
墨辰虽然收敛了气息，但龙族特有的威严和气质，还是很难完全掩盖。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条“小白蛇”不简单。
“嗯。”林晓晓点点头，跟着姜栩离开茶馆。
走出茶馆，外面的喧嚣声再次扑面而来。但林晓晓的心情，却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她低着头，默默跟在姜栩身后，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晓晓。”墨辰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林晓晓小声说。
“撒谎。”墨辰的语气很平淡，但林晓晓却听出了一丝无奈，“契约联系能感知到你的情绪。你现在……很难过。”
林晓晓咬了咬唇，没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她说“我在吃醋”？说她嫉妒云芷和墨辰的过去？说她担心墨辰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清冷美丽的仙子？
太幼稚了。
她自己都觉得幼稚。
可是……就是控制不住。
“云芷的事，本君已经说过了。”墨辰继续说，“过去就是过去。现在，本君在乎的是你。”
他在乎她……
这句话像一剂良药，稍稍抚平了林晓晓心里的酸涩。
但还不够。
“那……如果云芷仙子来找你呢？”她忍不住问，“你会见她吗？”
墨辰沉默了片刻。
“如果她有事，本君会见。”他说，“但只是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
林晓晓心里那点刚升起的希望，又黯淡了下去。
也就是说，如果云芷以巡查司副司主的身份来找他，他还是会见的。
而且……看云芷那天的态度，她显然还没有放下。
“别胡思乱想。”墨辰的尾巴尖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先去办正事。”
正事……
对，言灵心经残卷。
林晓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那些儿女情长的念头抛开。
现在最重要的是拍下言灵心经残卷，解决血脉问题。其他的……以后再说。
她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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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天，姜栩带着两人逛了几个重要的地方——万宝楼的外围商铺、天墉城的坊市、还有几家专门贩卖情报的“消息铺”。
林晓晓也渐渐从那种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开始专注地收集信息。
他们打听到，这次万宝楼的拍卖会规模很大，光是拍品就有三百多件，其中不乏一些稀世珍宝。言灵心经残卷虽然珍贵，但在众多拍品中，只能算中等偏上。
这算是个好消息——竞争可能不会太激烈。
但坏消息是，有几家势力似乎对残卷很感兴趣，包括“冥府”“天机阁”，还有……几个神秘的散修。
“冥府应该就是地府。”姜栩分析道，“他们想要言灵血脉，对言灵心经感兴趣很正常。天机阁就有点奇怪了，他们一向只对‘天机’‘预言’之类的东西感兴趣，要言灵心经做什么？”
“也许……言灵心经里藏着什么秘密？”林晓晓猜测。
“有可能。”姜栩点头，“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目标就是拍下残卷。钱的问题不用担心，龙君有……”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看向林晓晓肩膀上的墨辰。
墨辰金色的竖瞳扫了他一眼，尾巴尖轻轻一甩，一枚淡金色的鳞片落在桌上。
那鳞片约莫巴掌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金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林晓晓愣住了。
“本君的‘逆鳞’。”墨辰淡淡地说，“龙族最珍贵的鳞片，蕴含着本源之力。拿去万宝楼估价，应该值……不少钱。”
逆鳞？！
林晓晓心头一震。
她听说过“龙有逆鳞，触之必怒”的说法。逆鳞对龙族来说，不仅是珍贵的宝物，更是……尊严的象征？
墨辰居然要把逆鳞卖了，给她买言灵心经？
“不行！”她脱口而出，“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本君说了算。”墨辰的语气不容置疑，“逆鳞虽然珍贵，但本君不缺这一片。言灵心经对你更重要。”
“可是……”
“没有可是。”墨辰打断她，“你要是不想浪费本君的逆鳞，就好好修炼，早点掌握言灵之力。”
这话说得……林晓晓一时语塞。
她知道墨辰说得对。但她就是……过意不去。
姜栩看着两人，干咳一声:“那个……其实不一定非要卖逆鳞。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家底，再加上龙君之前给的灵石，应该……差不多够用？”
“不够。”墨辰摇头，“万宝楼的拍卖会，那些老家伙最喜欢抬价。本君不想冒险。”
他说得对。
如果钱不够，眼睁睁看着言灵心经被别人拍走，那才叫得不偿失。
林晓晓咬了咬唇，最终没再反对。
但心里，却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快变强，强到不再需要墨辰这样为她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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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三人回到悦来客栈。
刚走进客栈大堂，林晓晓就愣住了。
客栈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白色的长裙，清冷的气质，如瀑的长发……不是云芷是谁？
她正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面前摆着一杯茶，目光看向窗外，似乎在等人。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看到林晓晓三人，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
“林姑娘？”她起身，朝这边走来，“真巧，你们也住这里？”
林晓晓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
巧？这也太巧了吧？！
她下意识地看向肩膀上的墨辰。
小白蛇形态的墨辰盘在那里，金色的竖瞳看着云芷，尾巴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云芷仙子。”他淡淡地打招呼，“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刚好路过，进来喝杯茶。”云芷说着，目光落在林晓晓身上，“林姑娘，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借一步说话？
林晓晓心头一紧，本能地想拒绝，但云芷那清冷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好。”
两人走到客栈后院的一个小亭子里。
亭子里很安静，周围种着几棵竹子，晚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林姑娘，请坐。”云芷示意林晓晓坐下，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
林晓晓有些局促地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的。
云芷找她……想说什么？关于墨辰？还是……
“林姑娘不必紧张。”云芷轻声说，“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聊……聊什么？”林晓晓小心翼翼地问。
“聊聊墨辰哥哥。”云芷直截了当地说，“也聊聊……你。”
来了。
林晓晓的心提了起来。
“我知道，墨辰哥哥和你签了契约。”云芷继续说，“我也知道，你很在乎他。但是林姑娘，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
云芷看着林晓晓，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墨辰哥哥他……身上背负着很多东西。”她低声说，“千年前那场大战，他受了重伤，修为大损，还被罚下界。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最糟糕的是，他体内还残留着‘天罚之伤’。那是天道留下的伤痕，无法治愈，只能压制。每一次动用本源之力，都会让伤势加重。”
天罚之伤？
林晓晓心头一震。
她想起墨辰每次动用力量后，那苍白的脸色，还有嘴角渗出的血迹……
原来那不是简单的消耗过度，而是……旧伤复发？
“所以他才会一直以蛇形休养，很少恢复人形。”云芷继续说，“恢复人形需要消耗本源之力，对他的伤势很不利。但是……”
她看向林晓晓，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为了你，他已经不止一次动用了本源之力。忘川林那次，甚至强行化龙。你知道这对他的身体，是多大的负担吗？”
林晓晓的手微微发抖。
她知道墨辰为了救她付出了很多，但她不知道……代价这么大。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现在你知道了。”云芷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林晓晓却听出了一丝……责备？“林姑娘，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请……别再让他为你冒险了。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这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林晓晓心里。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云芷说得对。
如果不是她，墨辰不会受伤，不会消耗本源之力，不会……
“我明白了。”她低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云芷看着她，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不必谢我。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他再受伤。”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但走了两步，又回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她说，“万宝楼的拍卖会，我也会参加。言灵心经残卷……我不会跟你们争，但你们要小心。据我所知，‘冥府’和‘天机阁’都派了人来，他们对残卷……志在必得。”
说完，她转身离开，月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林晓晓独自坐在亭子里，晚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心里乱成一团麻。
墨辰的伤，云芷的警告，还有那句“别再让他为你冒险”……
她该怎么办？
她只是想变强，只是想不再拖累他，只是想……和他并肩作战。
可是为什么，好像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给他带来麻烦？
“晓晓。”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晓晓抬起头，看到墨辰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人身形态，正站在亭子外，金色的眼瞳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她跟你说什么了？”他问。
林晓晓看着他，眼圈忽然红了。
“墨辰……你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墨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云芷告诉你的？”
林晓晓点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伤，不会动用本源之力，不会……”
“别胡说。”墨辰打断她，走到她身边坐下，“本君的伤，是千年前留下的，跟你无关。”
“可是……”
“没有可是。”墨辰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心疼，“本君保护你，是心甘情愿的。而且……”
他顿了顿，轻声说:“你给本君带来的，不止是麻烦，还有……希望。”
希望？
林晓晓愣住了。
“千年来，本君一直独自在下界休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墨辰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直到遇见你……生活才有了变化。虽然有时候很麻烦，很累，但至少……不再孤单了。”
他说着，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所以，别再说‘都是你害的’这种话了。本君……不后悔。”
林晓晓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但心里那股沉甸甸的负罪感，却终于减轻了一些。
“可是你的伤……”
“本君有分寸。”墨辰说，“只要不强行化龙，不动用本源之力，就没事。所以……”
他看着她，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认真。
“你要尽快变强。强到……不再需要本君这样保护你。能做到吗？”
林晓晓用力点头，眼神坚定。
“我能！”
“那就好。”墨辰站起身，“走吧，该吃晚饭了。”
他朝她伸出手。
林晓晓看着那只修长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墨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温度透过掌心传来，驱散了夜晚的凉意，也驱散了林晓晓心里的不安。
至少现在……他还在她身边。
这就够了。
至于云芷，至于那些过去，至于未来的困难……
她会和他一起面对。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