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心字字含泪，声嘶力竭。
相比而言，汪展鹏的神情只是在最初产生过一丝细微的裂痕，但很快就又消失不见。
“哪有那么严重。”
他扶了扶眼镜，重新坐回自己宽大舒适的老板椅里。
沈随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动作，又想到什么，问：
“还有当初，当初613被赶出飞天舞蹈工作室，也是你做的，是不是？”
“是。”
事已至此，汪展鹏大方承认。
绿萍当时虽然已经不在飞天，但是陶剑波还在。
他对绿萍的心思人尽皆知。
一边是心仪女孩子的父亲，一边是无亲无故谁来都可以代替的摄影师，该怎么选，陶剑波心里清楚得很。
汪展鹏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看人的眼光和能力。
“汪老板，你真是会算计人心。”沈随心嘴角露出讽刺的弧度。
汪展鹏叹了口气：“随心，你别这样。”
对付613，他也是纯属无奈。
他不是没有警告过她。
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
是她性子太拗，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倔脾气非要横在那里跟他作对，他才会选择对她出手。
他已经等了沈随心二十年。
他的人生不会再有那么多二十年可以浪费。
他抓住了沈随心，就不会再让她有离开自己的机会。
可这个613却处处阻拦，处处针对，整日把什么‘第三者都该下地狱’的话挂在嘴边，给他的随心增加心理负担。
他怎么能忍。
“随心。”
汪展鹏朝着沈随心靠近，双手扣住她单薄的肩膀。
“这段日子，跟我在一起，你不快乐吗？不幸福吗？嗯？”
“没有她，你的人生反而更加轻松，不是吗？”
“我赶走了她，你应该感谢我，感谢我帮你割舍掉了这一段多余的亲情，帮你省掉了不知道多少麻烦。”
沈随心愤怒地挣开他。
“你好可怕。”沈随心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你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句话问问613和楚沛他们现在怎么样，他们好不好。”
“展鹏，你的眼里只有自己，没有旁人了吗。”
“你还是那个我深爱的汪展鹏吗？”
汪展鹏扶额，无奈一笑，“随心，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是什么吗？”
“就是你无论经历多少事，心中却始终保持着这份纯真。”
沈随心抿紧嘴唇。
“楚沛要是真的出事，尚德的电话早就打到我这里了。”
汪展鹏非常淡定，从容有余地跟沈随心解释。
“他到现在还没有来找我，只代表一件事：他不认为这件事情责任在我。”
“事实上，这件事情，也确实怪不到我头上。”
他只是借着打人的事情，让她长个教训。
谁知道她那么蠢，两万块钱都搞不定，还扯上了什么高利贷。
“随心，你刚刚也说了，最重的伤是楚沛受的，613从头到尾什么损失都没有。”
“你又何苦非要替她出头，在这里对我疾言厉色呢？”
沈随心沉默着。
她原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无言以对。
她转身想走。
身后男人疾步追上来，一把将她困在他的身体和厚重的门板之间。
“去哪。”
汪展鹏的鼻息洒在她脸上。
“你还在生气，我不会让你这样走。”
沈随心咬牙：“汪展鹏。”
她几乎从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地喊过他。
汪展鹏：“嗯，我听着呢。”
沈随心的眼底有寒霜，将他的柔情蜜意全部抹杀，“你放开我。”
汪展鹏深吸一口气。
他后退半步，“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办，你才满意。”
“道歉。”
汪展鹏没有片刻犹豫：“对不起。”
沈随心抬眸，“不是对我，是对613。我要你对613道歉，亲口道歉。”
空气安静了一瞬。
汪展鹏眼底染上一丝山雨欲来的阴霾：“随心，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随心被他严厉的语气刺得心中一痛。
——他从来都没有用这么严重的四个字说过她。
“你不同意，我们就分手。”沈随心一气之下，脱口而出。
汪展鹏深深地看着她：“你在威胁我。”
沈随心用力掰开他的手臂。
转身，拧动门把手。
“我是认真的。”
……
紫菱洗完澡回到客房。
发现床上多了一个礼盒。
礼盒包装很精美，上面放了一本杂志。
封面照片正是香侬发布会上意气风发的费云帆。
她有些诧异回头看向门口。
客厅安安静静，楚濂应该待在主卧里，或许现在已经睡了。
紫菱垂眸，视线不可控制地流连在杂志的封面上，久久没有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突然回过神来，全身一个激灵，扔掉了那本杂志。
不可以想。
不可以看。
她是楚濂的爱人，她不可以这样。
紫菱把杂志扔得远远的，床上却还躺着那个礼盒。
礼盒很大，但包装得非常精美。
左上角甚至还用淡粉色的丝带系了一个美美的蝴蝶结。
有那么一瞬间，紫菱几乎在心中幻想，是不是费云帆神通广大，偷偷潜入楚濂家，为她留了一份神秘的礼物。
这想法太过天马行空。
紫菱叹了口气，暗暗对自己说，这怎么可能呢。
她拆开礼盒。
一只断腿掉了出来。
紫菱尖叫着跌坐在地上。
那条断腿被她失手扔在半空，又滚落在地，正好掉在她身边。
紫菱被吓得连连后退，只觉得那半截惨白的断腿下一秒就要从地上直愣愣地立起来，追到她面前。
哒、哒、哒。
楚濂打开房门，拄着拐杖走到紫菱眼前。
紫菱发着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他。
这样的角度和光线，让楚濂的脸看上去有些变形。
他的嘴角带着狰狞而残忍的笑意。
“这是我新买的义肢，怎么，你不喜欢吗？”
巨大的恐惧下，紫菱抖着嘴唇，几乎丧失了所有反应的能力：
“没，我没有不喜欢。”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义肢，双手举高递到楚濂面前。
楚濂笑着接了过去。
他单手把玩着义肢，甚至心情很好地把它抛向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后，再接住。
“楚濂，你，你小心。”紫菱出言提醒。
楚濂停下动作。
下一秒。
他抓住义肢小腿根。
用它的足尖，拍了拍紫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