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的手掌贴在墙面上，震动顺着指尖传上来。他能感觉到每一级台阶的脉动，尤其是第七级，那里的波动像心跳一样强烈。张铎站在他身后半步，手电光压得很低，照着前方的台阶。
“第七级有变化。”陈陌说，“不是计数那么简单。”
张铎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电。他知道陈陌不会无端下结论。
陈陌抬起脚，踩上第八级。震动减弱。第九级，继续下降。一直到第十四级，墙面突然渗出一道细线状的黑痕，从石缝里慢慢挤出来，形成一个扭曲的数字——**3**。
“三。”陈陌盯着那道字，“不是倒计时。是进度。”
张铎皱眉：“系统在加载？”
“对。”陈陌声音很轻，“我们之前碰它的时候，它就开始运行了。现在不是我们在控制节奏，是它自己在走流程。”
他的左眼还在疼，但比刚才缓了一些。他不敢睁眼，只能靠触觉和记忆判断周围的情况。规则之眼虽然不能用，但他记得那些符号的结构。广场上的规则是写在空间里的，而这里的规则是嵌在建筑本身的运转逻辑里。
他们继续往上走。第十五级开始，震动变得更剧烈。石壁表面出现裂纹，黑色液体从里面渗出，滴落在台阶上发出轻微的“滋”声。空气里有一股铁锈味，越来越浓。
“这地方不对劲。”张铎低声说，“血的味道。”
陈陌没回应。他已经走到第二十一级台阶的尽头。地面中央有一个凹陷的圆环，七道沟槽从中心向外辐射，像是某种启动装置。圆心处有一个掌印形状的凹痕，边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痕迹。
他蹲下，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圈血渍。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还有一点粘性。
“有人试过。”他说，“按下去了，但失败了。”
张铎立刻抬手电照向四周：“谁留下的？什么时候？”
“不知道。”陈陌看着那个掌印，“但这个人知道重启的方法。他也知道危险。”
“你还打算试？”张铎的声音沉了下来。
陈陌没回答。他坐在台阶上，喘了几口气。体力在快速流失，左眼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他知道现在停下就是死路一条。系统已经被激活，退回去只会被当成异常数据清除。
“我们没有选择。”他说，“要么走到最后，要么被规则抹掉。”
张铎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我信你一次。”
陈陌把手放在掌印凹痕上方。他能感觉到下面有微弱的震动，像是某种机械结构在等待触发。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掌按了下去。
一瞬间，整座钟楼震动起来。台阶发出金属咬合的声音，像是锁扣被解开。上方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缓慢而沉重。
墙面最后一个字符浮现——**0**。
随即，所有字符同时消失。
下一秒，一声钟响从楼顶传来。
清越，悠长，穿透了整个影城。
陈陌感觉脚下的台阶在轻微震动，频率变了。不再是杂乱的波动，而是有规律的震颤，像心跳恢复了节拍。
“时间……动了。”张铎抬头看向楼梯上方，“指针在转。”
陈陌没有动。他的手掌仍贴在凹痕上，感知着系统的后续变化。他知道重启不代表安全，反而可能引来更严重的后果。守门人、傀儡、规则反噬……任何一种都足以致命。
但他必须确认一件事。
“进度条满了。”他说，“‘7’是触发值，三组台阶完成加载，系统自动运行。”
张铎盯着楼梯拐角：“接下来会怎样？”
“不清楚。”陈陌慢慢收回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已经进入规则的核心层。接下来每一步，都会被记录。”
他想站起来，腿却一软，单膝跪地。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左眼剧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狠。他咬住牙，没出声。
张铎扶了他一把：“还能走吗？”
“能。”陈陌撑着墙起身，“不能停。”
张铎把手电光往前移。光束照到拐角处的墙壁，上面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最近才留下的。痕迹很深，带着弧度，不像是工具刻的，更像是指甲抓出来的。
“有人来过。”张铎说。
陈陌伸手摸了摸那道划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他顺着划痕往下看，发现地板上有几道拖行的印记，通向更高处。
“不是路过。”他说，“是挣扎着上去的。”
张铎立刻警觉：“前面有人？”
“或者……留下了陷阱。”
他们放慢脚步，一级一级往上。震动还在持续，但频率稳定。钟声只响了一次，之后再没响起。时间流速似乎恢复正常，但他们无法确认外面过了多久。
第二十二级台阶，墙面出现新的符号。不是数字，也不是文字，而是一个闭合的环形图案，中间有个缺口。陈陌停下来看了两秒，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这不是规则标记。”他说，“是警告。”
“什么意思？”
“系统重启后，会有空窗期。”陈陌盯着那个环，“规则暂时失效，但不会持续太久。这段时间里，所有被压制的东西都会苏醒。”
张铎明白了：“包括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陈陌点头：“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出口，或者……找到下一个节点。”
他继续向上走，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左眼的疼痛让他视线模糊，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第二十四级，墙面符号发生变化。环形图案开始旋转，缺口的位置在移动。陈陌停下脚步。
“它在计时。”他说，“等缺口对准某个方向，规则就会重新闭合。”
“还有多久？”张铎问。
“不知道。”陈陌盯着旋转的符号，“但我们必须赶在闭合前行动。”
张铎抬手电照向更高处。楼梯拐了个弯，再往上还有十几级。尽头是一扇铁门，门框锈迹斑斑，门缝里透不出光。
“那里可能是出口。”他说。
陈陌没说话。他的手再次贴上墙面。震动依旧，但节奏变了。不再是均匀的跳动，而是偶尔出现一次强震，像是系统在自我校正。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们继续前进。第二十五级，第二十六级。每走一步，墙面的环形符号就转快一分。到了第二十八级，陈陌突然停下。
“听。”
张铎立刻熄灭手电。
黑暗中，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声。
像是布料刮过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