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会儿吧。”适兰递过来一个水囊，“我娘做了麦香饼，尝尝？”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层层叠叠的芝麻麦饼，咬一口，麦香混着芝麻的脆香在嘴里炸开。
姬发吃得狼吞虎咽，含糊道：“比我娘做的米糕还香！”
“那是，”适兰挑眉，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也不看是谁做的。对了，你娘蒸的米糕呢？刚才就闻着香味了。”
姬发这才想起娘的米糕，赶紧往田边小屋跑，跑了两步又回头，挠了挠头：“你、你等我，我去拿！”
他捧着米糕筐跑回来时，见适兰正蹲在麦垛边，手里拿着根麦秆逗蚂蚁。阳光落在她发顶，红绒花的影子投在地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姬发忽然觉得，这画面比田埂上的野花好看多了。
“给。”他把一块裹着枣泥的米糕递过去，“我娘最拿手的，甜而不腻。”
适兰接过来，咬了一小口，眼睛亮了：“好吃！比我娘做的咸口麦饼更合我意。”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其实我不太喜欢吃咸的，每次我爹让我多吃，我都偷偷塞给家里的大黄狗。”
温热的气息拂过姬发耳边，他的耳朵又开始发烫，结结巴巴道：“那、那我把这筐都给你带回去，我娘说还有大半笼没蒸呢。”
“真的？”适兰眼睛更亮了，像盛着两星月光，“那我用麦饼跟你换！我娘今天烤了一篮子，有甜有咸，甜的都给你！”
两人正说着，就见南宫伯父和姬发娘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两张弓。南宫伯父把一把牛角弓递给姬发：“小子，敢不敢跟适兰比射箭？赢了，这弓就送你，输了，得帮我们家割完剩下的三垄麦！”
姬发心里一紧，他射箭明明不如适兰，上次比试还输了她三支箭。可看着适兰眼里的挑战光芒，他梗着脖子接了弓：“比就比！”
适兰拿起另一张弓，笑着眨了眨眼：“手下留情啊，姬二公子。”
箭矢破空的声音在麦场上响起，惊飞了一群停在麦垛上的麻雀。姬发的箭擦着靶心飞过，适兰的箭却稳稳钉在靶心正中央。姬发心里有点沮丧，却见适兰忽然“哎呀”一声，第二支箭竟偏了老远。
“看来今天手气不好。”她耸耸肩，冲姬发眨了眨眼。姬发忽然明白过来，耳根更热了。
最后一轮，两人的箭同时钉在靶心，南宫伯父哈哈大笑：“平手！平手！这弓归你了，不过剩下的三垄麦，你俩得一起割！”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垄麦也割完了。姬发和适兰并肩坐在麦垛上，分享最后一块枣泥米糕。晚霞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极了田埂上那两株依偎着生长的麦子。
“明天还来吗？”姬发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麦垛的秸秆。
适兰咬了口米糕，红绒花在发间晃了晃：“来啊，我娘说明天做你喜欢的甜麦饼。”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个小东西，“给你，谢礼。”
是个用麦秆编的小弓箭，箭尾还系着根红绒线，像极了她鬓角的那朵绒花。
姬发捏着那小弓箭，感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远处的麦场上传来伯邑考和南宫伯父的笑谈声，近处的风吹过麦垛，发出沙沙的轻响，一切都像被裹在甜甜的麦香里。
他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南宫适兰，她正仰头看晚霞，侧脸的轮廓在夕阳里柔和得像幅画。姬发忽然觉得，今年的麦收，好像比往年甜多了。
而那把牛角弓，被姬发宝贝地背在背上，弓梢还系着适兰送的麦秆小弓箭，红绒线在晚风中轻轻飘着，像个藏不住的秘密。
姬发捏着那麦秆小弓箭，指腹摩挲着红绒线的结，软乎乎的触感像适兰鬓角的绒花。他忽然想起刚才射箭时，她故意偏靶的模样——那支箭明明离弦时力道很稳，却像被风忽然推了一把，歪歪扭扭扎在靶边的柳树上。当时他还愣了愣，直到看见她冲自己眨眼睛，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这手艺，比我编的麦秸蚂蚱强多了。”他小声说，把小弓箭揣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能感觉到布面下的细微凸起，像揣了颗会跳的麦粒。
适兰正用麦秆逗着一只爬过麦垛的七星瓢虫，闻言抬头笑：“那是自然，我编这个时，可是盯着我爹的牛角弓看了三天的。”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袖，“你背上这把弓，弓梢的弧度有点偏，得磨磨才顺手。我家有块祖传的磨刀石，明日给你带来？”
温热的气息混着她发间的皂角香漫过来，姬发的心跳又乱了节拍，慌忙点头：“好、好啊。”他瞥见她袖口沾着的麦糠，伸手想帮她拂掉，指尖刚要碰到布料，又猛地缩回来，手在身后绞成一团。
适兰看在眼里，故意把胳膊往他面前凑了凑：“沾了不少麦糠呢，帮个忙？”
姬发的脸“腾”地红透了，指尖颤巍巍地拂过她的袖口，麦糠簌簌落下，有几粒掉在她的手背上。他想吹掉，又觉得唐突，正手足无措时，适兰自己抬手抹掉了，还故意用指腹蹭了蹭他的手背：“谢啦，姬二公子。”
那触感像被麦芒轻轻扫过，麻酥酥的，一直传到心里。姬发别过脸，假装看远处的麦场，却见母亲正和南宫伯母站在田埂上，两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花。
“我娘她们……”他刚要开口，就被适兰打断：“别管她们，咱们说咱们的。”她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没吃完的甜麦饼，“这个你拿着，晚上饿了垫垫。”
姬发接过来，油纸包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他忽然想起自己筐里的米糕，赶紧往她手里塞：“这个也给你，枣泥馅的，凉了也好吃。”
两人的手又碰在一起，这次谁都没躲。适兰的指尖有点凉，沾着麦秆的潮气；姬发的手心却很热，汗津津的。风从麦垛间钻过，带着新麦的清香，把两人的影子吹得晃了晃，像在麦垛上轻轻摇摆的两穗麦子。
“明日卯时，还在这麦垛边见？”适兰把米糕放进布包，红绒花在发间晃得更欢了。
“嗯！”姬发重重点头，“我一定早到！”
夕阳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远处的打麦声渐渐停了，只剩下归鸟的鸣叫和风吹麦浪的轻响。南宫伯父喊适兰回家的声音传来，她应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麦秸：“走了。”
“路上小心。”姬发也跟着站起来，看着她的背影融进夕阳里，青布短打的身影在金色的麦浪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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