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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k小说 >  凶咒 >   五十年契约

第一部分:清凉洞亡魂

1993年的夏天格外炎热。蝉鸣从早到晚不曾停歇,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我和白佳灵发现那个防空洞纯属偶然——那是个周日的下午,我们骑着自行车在城郊闲逛,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说话。

江元,你看那边!白佳灵突然指着山坡上一处被杂草半掩的洞口。她跳下车,拨开那些长得比人还高的野草,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像是防空洞。我凑近看了看,水泥结构的门框上还残留着斑驳的绿色油漆,大概是战争时期留下的。洞口阴凉的风吹出来,在闷热的夏日里格外诱人。

白佳灵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进去看看吧!

我犹豫了一下:里面可能不安全...

就看一下嘛!她已经从书包里掏出手电筒——她总是随身带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拗不过她,只好跟了进去。

防空洞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主通道约两米宽,顶部呈拱形。手电筒的光束照出墙壁上褪色的标语: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地上散落着一些生锈的铁罐和发黄的报纸,空气中有股潮湿的霉味,但并不难闻。

这里好凉快!白佳灵兴奋地说,声音在隧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她今天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抹温柔的影子。

我们往里走了约五十米,发现一个侧室,里面有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还有几个木箱。白佳灵坐在床上试了试:还挺结实!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从那天起,这个防空洞就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白佳灵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清凉洞,我们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在放学后来这里。她总是带着零食和小说,我则负责带手电筒和电池。我们会在这里待到晚上九、十点钟,然后我送她回家。

7月15日那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在防空洞里。白佳灵带了一台小收音机,我们听着模糊的音乐信号,分享一包她妈妈做的桂花糕。

江元,你毕业后想去哪里上大学?她突然问道,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还没想好...可能去北京?你呢?

我想去南方。她望着黑漆漆的隧道深处,听说那里冬天不下雪。

我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洞口方向传来脚步声和粗鲁的笑声。我们立刻安静下来,白佳灵关掉了收音机。

有人来了。我低声说,感到一阵不安。这个防空洞位置偏僻,除了我们很少有人知道。

三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手电筒的光晕中。他们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背心和短裤,身上有酒气。领头的是个高个子,左脸颊有道疤。

哟,小情侣躲这儿约会呢?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他的目光在白佳灵身上来回扫视,让我胃部一阵紧缩。

白佳灵抓紧了我的手臂。我站起来,挡在她前面:我们正准备走了。

急什么?另一个胖子堵住了去路,一起玩玩呗。

第三个人没说话,但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金属的冷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我感到冷汗顺着后背流下。我们处在防空洞深处,离洞口至少有两百米,呼救根本没用。白佳灵的手在我掌心里颤抖。

来,小妹妹,陪哥哥们说说话。刀疤脸伸手要拉白佳灵,我猛地推开他:别碰她!

下一秒,我的腹部挨了重重一拳,痛得弯下腰。白佳灵尖叫一声,胖子抓住她的手腕:叫什么叫?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就在这时,防空洞深处传来一声清晰的声,像是金属门被打开的声音。所有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黑暗的隧道深处。

什么声音?玩刀的男人警觉地问。

又是一声,接着是缓慢的、有节奏的脚步声,像是军靴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哒、哒、哒...越来越近。

刀疤脸骂了句脏话,夺过我的手电筒照向声源处,但光束照到的只有空荡荡的隧道。

谁在那儿?胖子喊道,声音有些发抖。

没有回答,只有脚步声突然停止了。寂静中,我听到白佳灵急促的呼吸声。

操,装神弄鬼!刀疤脸啐了一口,但也没再继续骚扰白佳灵。三个人都盯着隧道深处,肌肉紧绷。

我抓住这个机会,低声对白佳灵说:

我们转身就往防空洞深处跑去——这是唯一的选择,因为那三个人堵住了通往出口的路。身后传来怒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但我拉着白佳灵拼命往前冲。

江元,前面没路了!白佳灵惊恐地说。确实,我们之前探索过,这条隧道在三百米处被坍塌的土石堵死了。

然而,当我们跑到记忆中的尽头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发冷——那里没有坍塌,而是一扇锈蚀的铁门,微微开启着,门缝里渗出阴冷的气流。

这...这不可能...我喃喃道。我们上周才来过这里,当时明明是一堆瓦砾。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没有时间思考,我推开门,拉着白佳灵冲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味,像是血和铁锈混合的气味。墙边堆放着一些木箱,上面印着模糊的日文。房间中央有张铁桌,上面散落着一些我认不出来的工具。

这是什么地方?白佳灵颤抖着问。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三个人已经冲了进来。刀疤脸喘着粗气,脸上带着狰狞的笑:跑啊,怎么不跑了?

玩刀的男人环顾四周,皱起眉头:这地方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十几度,我们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白雾。手电筒的光线变得暗淡,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一样。

胖子突然指着角落:那...那是什么?

我们全都看向他指的方向。阴影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慢慢显现出来。那是个穿军装的男人,但军装的样式很旧,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他背对着我们,肩膀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喂!你谁啊?刀疤脸喊道,但声音已经没了先前的嚣张。

军装男人缓缓转身,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的脸...那不是一张完整的脸。左半边是腐烂的肌肉和裸露的骨头,右半边则完好无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白佳灵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三个流氓僵在原地,玩刀的男人手里的刀一声掉在地上。

军装男人——如果还能称之为的话——张开嘴,发出一串模糊的音节,听起来像是某种方言。然后他向前迈了一步。

鬼啊!胖子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刀疤脸和另一个也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向门口冲去。

军装男人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他——它——瞬间移动到门口,挡住了三人的去路。刀疤脸撞在它身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撞上了一堵冰墙。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我的大脑几乎无法处理。我看到军装男人的手——那只腐烂的手——穿透了刀疤脸的胸膛,没有血,只有一股黑烟从伤口处冒出。刀疤脸的表情凝固在极度的惊恐上,然后像被抽干了一样瘫软在地。

胖子和另一个男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转身往房间深处逃去。军装男人——那个东西——缓缓转向他们,腐烂的半边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个笑容。

江元...白佳灵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我的肉里。我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她躲到一个木箱后面。

我们蜷缩在黑暗中,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和某种...咀嚼声?我不敢想象那边发生了什么。白佳灵把脸埋在我肩膀上,无声地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寂静。我鼓起勇气,从木箱边缘偷看——房间中央,三个流氓以不可能的姿势倒在地上,身体扭曲得像被某种巨大力量折断的树枝。军装男人不见了。

我们得离开这里。我低声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白佳灵点点头,脸色惨白。我们贴着墙,慢慢向门口移动。经过那三具尸体时,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但还是瞥见了刀疤脸的脸——他的眼睛大睁着,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像是在笑。

铁门不知何时又关上了。我颤抖着手推开门,外面是我们熟悉的防空洞隧道。我们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直到看见月光从洞口洒进来。

第二天,我们听说警方在防空洞里发现了三具尸体。报纸上说可能是帮派斗殴,因为尸体上有刀伤。但我和白佳灵知道真相——那些根本不是刀造成的。

我们约好再也不去那个防空洞了。但一周后,白佳灵给我打电话,声音里带着恐惧:江元,我...我梦到他了。那个穿军装的人。他说他叫林烨...

第二部分:亡灵的呼唤

电话那头,白佳灵的呼吸声急促而不规则。

他说他叫林烨?我握紧话筒,手心里全是汗,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很冷。白佳灵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说地下很冷,已经冷了五十年了。

我看了眼墙上的日历——1992年7月23日。窗外的蝉鸣声一如既往地喧嚣,但电话里传来的内容却让我如坠冰窟。

江元,我觉得他不只是在我的梦里。白佳灵继续说,声音压得很低,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我房间里,就在现在。

我立刻骑上自行车赶往白佳灵家。她家住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四层,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敲门的手都在发抖。

开门的是白佳灵的母亲,她眉头紧锁:江元?这么晚了...

阿姨,我找佳灵有点急事。我努力控制着声音不颤抖。

白佳灵出现在她母亲身后,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短短一周不见,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我们去了楼顶天台。夏夜的风本该是温热的,但此刻吹在身上却有种刺骨的寒意。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每天都梦到他。白佳灵抱着自己的双臂,目光游离,一开始只是模糊的身影,后来越来越清晰...昨晚他告诉我他的名字,还给我看了...

看了什么?我追问。

他的死亡。白佳灵的眼睛里涌出泪水,江元,他是被日本人杀死的。在那个防空洞里。他们...他们对他做了可怕的事情。

我伸手想抱住她,却在碰到她肩膀的瞬间猛地缩回手——她的皮肤冷得像冰。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白佳灵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从昨晚开始就这样,怎么暖都暖不起来。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几处诡异的淤青,这些也是今早出现的,我没撞到任何东西。

那些淤青呈现出手指的形状,像是有人狠狠抓过她的手臂。

我决定去图书馆查资料。如果林烨真如白佳灵所说是在防空洞里被日本人杀害的,那么县志或地方志上可能会有记载。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市图书馆的地方文献室。管理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听说我要找抗战时期的资料,推了推老花镜:年轻人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学校...布置的作业。我撒了个谎。

老人带我到一个积满灰尘的书架前:这些是县志和本地抗战史料,不能外借,你就在这里看吧。

我花了三个小时翻阅那些发黄的纸页,终于在1943年的事件记录中找到了线索:

民国三十二年冬,日军于城北旧防空洞中设临时审讯处,捕获抗日志士十余人,尽数折磨致死。中有林烨者,尤为惨烈,受刑三日方绝...

文字旁边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几个日本军官站在防空洞入口处狞笑。我凑近仔细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照片角落里,一个被捆绑的男人正被拖进洞中,尽管面容模糊不清,但那轮廓与我们在防空洞里看到的惊人地相似。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照片背景中的防空洞入口,正是我和白佳灵发现的那个。

我抄下这段记录,又查找了更多关于林烨的资料,但所获不多。只知道他是本地人,参加地下抗日活动,被捕时年仅二十五岁。

离开图书馆时,天色已晚。我决定先回家整理资料,明天再去找白佳灵。但刚踏进家门,电话就响了起来。

江元!是白佳灵母亲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佳灵出事了!你能过来吗?

我赶到时,白佳灵的卧室里挤满了人——她父母、邻居,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白佳灵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灰白,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她突然晕倒了,她母亲哭着说,怎么叫都不醒,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一直在动,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医生正在给白佳灵量血压,眉头紧锁:生命体征都正常,但意识丧失,这很像是某种休克状态。我建议立刻送医院。

当救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时,我注意到白佳灵的手臂上那些淤青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形成了一圈可怕的青紫色痕迹,就像...就像被绳子勒过一样。

人群忙乱中,我悄悄靠近白佳灵的耳边,低声说:佳灵,我找到林烨的资料了。我知道他是谁了。

令我震惊的是,白佳灵的眼皮剧烈颤动起来,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声地形成一个词:救...我...

当晚,白佳灵被送进了市医院。医生做了各种检查,却找不出昏迷的原因。我留在医院陪夜,她父母回家拿换洗衣物。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声。窗外月光惨白,照在白佳灵毫无血色的脸上。我握着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但她的手就像那天在天台上一样冰冷。

林烨,我对着空气低声说,不确定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能听到...请放过她。她与你无冤无仇。

话音刚落,病房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监护仪的读数乱跳,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温度骤降,我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形成白雾。一个黑影从墙角慢慢浮现——是那个穿军装的男人,林烨。

他的样子比在防空洞里更加清晰了。军装破旧不堪,沾满暗色污渍,可能是血迹。他的脸依然是半腐烂状态,但完好的那半边脸上,眼睛炯炯有神,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你想要什么?我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尽管恐惧让我的胃部绞痛。

林烨的嘴唇没有动,但一个沙哑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替...身...

什么意思?你需要替身?

五...十...年...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鬼...门...开...替...我...

我还想再问什么,但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黑影瞬间消散,灯光恢复正常,监护仪也停止了警报。护士推门而入:怎么回事?监护仪报警了?

没...没什么,它自己又好了。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心跳如雷。

护士检查了一下白佳灵,确认没事后就离开了。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浸透。林烨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替身、鬼门开...农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传说中的鬼门大开之日,而那天距离现在只有不到两周了。

第二天一早,白佳灵的父母回到医院。令我惊讶的是,白佳灵竟然醒了过来,虽然极其虚弱。她看到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

他又来了,她声音嘶哑,在梦里...他说我必须替他...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什么办法?我急切地问。

白佳灵的眼神飘向病房角落的阴影处,身体开始发抖:他说...防空洞是个特殊的地方。当年他们死在那里,灵魂被困住了。每隔五十年,鬼门会开一次,他们可以找一个替身...替身留下,他们就能离开...

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五十年——1943年到1993年正好五十年。而林烨选中了白佳灵作为他的。

他还说...说时间就在中元节。白佳灵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江元,我害怕...他说到时候会来带我走...

白佳灵的父母以为她是因为发烧说胡话,但我知道那不只是胡话。离开医院后,我直奔市里的寺庙。如果真有鬼魂作祟,或许寺庙里的和尚能帮忙。

寺庙的老住持听完我的叙述,面色凝重:听你所言,这位林施主确为地缚灵,因横死而魂魄不散,需寻替身方可转世。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的朋友吗?我急切地问。

老住持沉吟片刻:此类怨灵执念极深,寻常超度恐难奏效。你可知道他的尸骨所在?若能妥善安葬,或可平息怨气。

我摇摇头。防空洞里的尸体当年应该都被处理了,现在去哪里找林烨的尸骨?

老住持给了我一张符纸,让我贴在白佳灵床头,说可以暂时保护她。但他说,要彻底解决问题,必须在中元节前找到林烨的尸骨并妥善安葬,或者...找到另一个解决方法。

接下来的几天,白佳灵的情况时好时坏。符纸似乎起了些作用,她不再频繁做噩梦,但身体依然虚弱,身上的淤青也没有消退。我则四处寻找关于林烨和那个防空洞的更多信息。

通过一位历史爱好者的帮助,我找到了一张1945年日军投降后拍摄的防空洞内部照片。照片上清晰可见几个木箱和一张铁桌——正是我和白佳灵在那个诡异房间里看到的摆设。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照片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形阴影,站在铁桌旁。

历史爱好者告诉我,那个防空洞在抗战后期被日军用作刑讯室,许多抗日志士在那里惨死。据说最残酷的是——将人赤身裸体绑在铁桌上,然后往身上浇冷水,在寒冬中慢慢冻死。

我想起白佳灵说林烨告诉她地下很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7月30日,距离中元节还有两周。白佳灵被允许回家休养,但精神状态极差。她告诉我,林烨现在不仅在梦里出现,有时她清醒时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房间里突然变冷,物品无故移动,甚至有几次她在镜子里看到了他站在自己身后。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必须回到那个防空洞,找到林烨的尸骨或者其他能让他安息的东西。这可能是救白佳灵的唯一方法。

我瞒着所有人,准备了手电筒、盐(听说可以驱邪)、老住持给的护身符和一些简单的工具。8月1日傍晚,我骑车来到防空洞入口。夕阳将山坡染成血色,洞口像一张黑暗的大口,等待着吞噬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电筒,迈步走入黑暗之中。

第三部分:鬼门深处

防空洞里的空气比记忆中更加浑浊,每吸一口气都像吸入了几十年的灰尘。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出墙壁上那些褪色的标语,在晃动的光线中仿佛在蠕动。

我强迫自己一步步向前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上次来时的恐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个流氓扭曲的尸体,林烨那张半腐烂的脸,还有那扇本不该存在的铁门。

隧道似乎比记忆中的更长。拐过两个弯后,我停下来喘了口气,手电筒照向前方——那里应该是被瓦砾堵死的尽头,但现在...

铁门依然在那里。

它半开着,门缝里渗出丝丝寒气,在手电筒光下形成缭绕的白雾。我的双腿像灌了铅,但想到白佳灵苍白的面容和脖子上的淤青,还是咬牙向前走去。

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在寂静的防空洞里格外刺耳。门后的房间和我记忆中的一样——木箱、铁桌,还有那种挥之不去的金属腥味。但这次,墙上多了一些东西。

我走近查看,胃部一阵抽搐。墙面上布满了刻痕,有些是用指甲,有些可能是用碎玻璃或金属片刻的。大部分是名字和日期,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最引人注目的是铁桌正对的墙面上,几个大字被反复刻划加深:

林烨 冻刑 三天

我伸手触碰那些刻痕,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就在这时,手电筒突然闪烁起来,光线忽明忽暗。房间温度急剧下降,我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形成浓密的白雾。

你...回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照到了那个穿军装的身影——林烨。这次他离我不到两米,腐烂的半边脸在手电筒光下显得更加骇人,完好的那半边脸却异常英俊,眼睛炯炯有神。

我后退几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我...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抗日志士林烨,1943年被日军在这里杀害。

林烨的头微微倾斜,腐烂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五十年...我等了五十年...

为什么要缠着白佳灵?我鼓起勇气质问,她与你无冤无仇!

林烨的身影突然向前飘移,瞬间来到我面前。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强忍着没有呕吐。她...是...我的...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水下传来,我的...小荷...

小荷?这个名字让我一愣:什么小荷?白佳灵的名字是佳灵!

林烨的眼中闪过一丝狂躁:撒谎!他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那只腐烂的手冰冷刺骨,力道大得惊人,我认得她...她就是小荷...我的未婚妻...

我拼命挣扎,但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视线开始模糊,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时,林烨突然松开了手。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证明...给你看...林烨转身飘向铁桌,指向桌面,这里...她在这里...

我颤抖着站起来,手电筒照向铁桌。桌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冰下隐约可见一些暗色痕迹——可能是血迹。但林烨指的不是这个,而是桌腿附近的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缝隙。

拿出来...他命令道。

我蹲下身,手指伸进那道缝隙。里面有个小小的金属物体。我抠了几下,一个锈迹斑斑的怀表落入掌心。

打开...林烨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怀念。

我颤抖着拨开怀表的盖子。里面的机械早已锈死,但内盖里嵌着一张泛黄的小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子,面容清秀,但...

这不是白佳灵。我脱口而出。照片上的女子与白佳灵毫无相似之处。

林烨的身影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不...不可能...他一把夺过怀表,腐烂的手指抚过照片,这...这是...

趁他分神,我迅速后退几步,大脑飞速运转。林烨把白佳灵错认成了他的未婚妻小荷!这就是他执着于白佳灵的原因。

林烨,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你看清楚,照片上的人不是白佳灵。你的未婚妻小荷早就...已经去世了。白佳灵是另一个人,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林烨的身影凝固了,整个房间陷入诡异的寂静。突然,怀表从他手中掉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头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仰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不——!!!

随着这声嚎叫,防空洞开始震动,墙皮簌簌掉落。更可怕的是,墙壁上那些刻着的名字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温度骤降,铁桌表面迅速结起厚厚的冰层。

五十年...我等了五十年...林烨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小荷...答应等我...她没来...她没来...

我这才明白林烨的怨念从何而来——他不仅是被残忍杀害,死前还怀着对未婚妻的思念和未能实现的承诺。五十年来,这份执念让他的灵魂无法安息,直到看到与未婚妻有几分神似的白佳灵,错误的认知让他以为终于等到了爱人。

林烨,我鼓起勇气靠近这个痛苦的灵魂,小荷可能早就去世了,或者...或者她以为你已经牺牲了。但白佳灵不是她,你不能带走一个无辜的人。

林烨的头缓缓回正,完好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我:那...你...留下...

我浑身一僵:什么?

鬼门...要开...必须...有人留下...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你...或她...

我这才明白的真正含义——中元节鬼门大开时,必须有一个活人留在防空洞,代替林烨成为新的地缚灵,他才能解脱。

如果我留下...你会放过白佳灵?我听见自己问。

林烨缓缓点头,腐烂的半边脸在手电筒光下显得格外恐怖:发誓...

防空洞的震动加剧,远处传来隆隆声,像是无数人在低语。墙上的血字开始发光,铁桌上的冰层蔓延到地面,形成诡异的图案。

我看向掉在地上的怀表,照片中的女子安静地微笑着。她可能至死都不知道爱人经历了怎样的痛苦。而白佳灵...我想到她苍白的脸和脖子上的淤青,想到她颤抖着说江元,救救我的样子...

我听见自己说,我留下。你放过白佳灵。

林烨的身影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腐烂的部分开始愈合,很快,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军官,穿着整洁的军装,只有眼睛还保留着那种非人的空洞。

中元节...子时...他的声音不再破碎,你来...她走...

我还想说什么,但防空洞突然剧烈摇晃,一块水泥从天花板砸下来,差点砸中我。林烨的身影开始变淡。

等等!我喊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信守承诺?

林烨已经几乎完全透明,只有声音还在回荡:军人...一言...九鼎...

然后他就消失了。震动停止,墙上的血字不再发光,但铁桌周围的冰层依然存在。我捡起怀表,手电筒的光已经变得很微弱。必须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防空洞似乎比来时更长。我不断回想刚才的对话和林烨最后的样子——那个英俊的年轻军官,与我们在防空洞第一次见到的那可怖形象判若两人。也许那才是他真正的样子,而腐烂的半边脸象征着他痛苦的死亡。

走出防空洞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夏夜的星空璀璨明亮,与洞中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我深吸几口新鲜空气,骑车直奔医院。

白佳灵半坐在病床上,看到我进来,眼睛一亮:江元!你去哪了?我担心死了!

令我惊讶的是,她的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脸上的血色回来了,脖子上的淤青也淡了不少。我把防空洞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包括林烨错认她为未婚妻,以及我答应在中元节代替她留在防空洞。

不行!白佳灵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你不能去!那你会...会...

我苦笑一下,或者比死更糟。但总比你去强。

白佳灵的眼睛里涌出泪水:我们可以找别人帮忙,找道士,或者...或者离开这座城市!

我摇摇头:林烨已经缠上你了,逃不掉的。而且...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怀表,我觉得他其实是个可怜人。他等了五十年,只因为一个承诺。

白佳灵接过怀表,看着照片中的女子,沉默了很久。

那...那我和你一起去。她最终说,声音坚定,我们一起面对他。

我想反对,但看到她眼中的决心,知道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我们约定在中元节前一天晚上一起去防空洞,试着和林烨沟通,看是否有其他解决方式。

接下来的两周,白佳灵的身体奇迹般地迅速恢复。医生找不到原因,只能归为。但我们知道,这是林烨暂时放过了她。

8月14日,农历七月十四,中元节前夜。我和白佳灵带着准备好的物品来到防空洞入口——盐、符纸、蜡烛,还有那枚怀表。夜空无月,只有几颗星星微弱地闪烁,防空洞像一张等待吞噬什么的大口。

白佳灵紧紧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但步伐坚定。我们打开手电筒,踏入黑暗之中。

这次,防空洞里的气氛更加诡异。墙壁上的标语似乎在蠕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甜味。我们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入口的铁门自己关上了。

白佳灵倒吸一口冷气,但没停下脚步。我们继续向前,直到看见那扇铁门——它大开着,门内透出诡异的蓝光。

走进房间,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僵在原地——房间比上次大了数倍,墙上的血字全部亮起,像霓虹灯一样闪烁。铁桌周围站着十几个模糊的人影,都穿着旧式军装,但他们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房间正中央,林烨站在那里,不再是半腐烂的样子,而是一个英俊挺拔的军官。但他周围环绕着黑雾,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

你...来了...他的声音不再破碎,但冰冷得不似人声,带...她...来...

白佳灵浑身发抖,但还是向前一步:林烨,我不是小荷。你看清楚。

她拿出怀表,打开盖子:这是你的未婚妻,她和我长得完全不一样。

林烨的身影波动了一下,黑雾翻腾:不...你...就是...

我不是!白佳灵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看看我!我叫白佳灵,1992年的人!你的小荷早就...已经不在了。你一直等的不是她,更不是我!

林烨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黑雾暴涨。周围的那些无面军人开始移动,向我们逼近。温度骤降,地面结起厚厚的冰霜。

江元...白佳灵惊恐地后退。

我护在她前面:林烨!你答应过的!我留下,她走!

林烨的身影在黑雾中时隐时现:她...说谎...她必须...留下...

无面军人离我们只有几步之遥了。绝望中,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林烨!我大喊,你说军人一言九鼎,但你食言了!你不配穿那身军装!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中了林烨。他猛地僵住,黑雾停止了扩散。无面军人们也停下脚步。

我...没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微弱,低头看着自己的军装,黑雾开始变淡。

你有!我乘胜追击,你答应过我,我留下就放她走。现在你又反悔!真正的军人不会这样!

林烨的身影开始闪烁,军装变得破旧,英俊的面容扭曲起来,似乎在进行激烈的内心斗争。

白佳灵突然走上前,出乎我意料地伸出手,轻轻触碰林烨的手臂:林烨...放手吧。小荷一定希望你安息,而不是这样痛苦地徘徊...

林烨猛地抬头,黑雾瞬间消散了大半。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流露出深深的痛苦和迷茫。

小荷...等我...他喃喃道,我答应...回去...娶她...

但她已经不在了,白佳灵轻声说,而你...你也已经死了五十年了。是时候放下了。

林烨的身影开始变淡,周围的那些无面军人也在慢慢消失。墙上的血字逐渐暗淡,房间恢复了我们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

怀表...林烨伸出手,白佳灵把怀表放在他掌心。他凝视着照片,眼神温柔而悲伤,小荷...对不起...

然后,就在我们眼前,林烨的身影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空气中。怀表一声掉在地上,盖子打开,照片中的女子仿佛在微笑。

防空洞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坍塌。

快跑!我拉起白佳灵的手,向出口狂奔。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坍塌声,灰尘和碎石四处飞溅。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防空洞,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个洞口坍塌了,扬起漫天尘土。我们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不敢相信自己逃了出来。

天空中,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到了。

最终章:永不归来

防空洞坍塌后的第三天,我和白佳灵坐在她家的小院里,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她看起来好多了——脸颊恢复了血色,手臂和脖子上的淤青完全消失了,眼睛重新变得明亮。

医生说我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她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笑着看她被苹果汁润湿的唇角,伸手帮她擦掉:那是因为林烨真的安息了。

白佳灵的笑容淡了一些,目光飘向远处:那天晚上...在防空洞里,当我对他说放手吧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五十年的等待,最终发现等的人早已不在...

我握住她的手,发现温暖而柔软,不再是之前那种可怕的冰冷:但他最后还是放下了,不是吗?

白佳灵点点头,突然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江元。如果不是你...

我没有让她说完,用吻封住了她的唇。苹果的甜味在我们唇齿间蔓延,夏日的风吹动她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那一刻,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噩梦已经过去。

那天晚上,我送白佳灵回家后,在她家楼下站了很久,看着她窗口的灯亮起又熄灭。月光如水,我从未觉得夜晚如此宁静美好。

第二天一早,我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是白佳灵的母亲,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江元...你快来...佳灵她...她...

我甚至没等她说完就冲出了门,骑上自行车疯狂地蹬向白佳灵家。路上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可能是她又发烧了,或者做了噩梦,没什么大不了的——林烨已经安息了,防空洞坍塌了,一切都结束了。

白佳灵家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我的心沉了下去。

推开门,我看到她母亲瘫坐在客厅沙发上,泪流满面。两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站在一旁,表情凝重。我冲进白佳灵的卧室,然后僵在了门口。

白佳灵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像是睡着了。但她胸口没有起伏,嘴唇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更可怕的是,她的手臂和脖子上又出现了那些淤青,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呈现出可怕的紫黑色。

不...我跪倒在床边,抓住她的手——冰冷僵硬,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温度。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白佳灵娟秀的字迹:

江元,对不起。我必须跟他走了。请记住我爱你。——佳灵

我抬头看向医护人员:发生了什么?她...她什么时候...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左右,一个医生说,死因似乎是...体温过低导致的器官衰竭。但在这种天气...他困惑地摇摇头。

我猛地站起来:是林烨!他带走了她!他说过会放过她的!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白佳灵的父母惊恐地看着我,医生们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我知道他们觉得我疯了,但我不在乎。

接下来的几天如同一场噩梦。白佳灵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举行,我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被放入地下,雨水混合着泪水流进我的衣领。

葬礼后,我独自去了防空洞——现在那里只剩下一堆坍塌的泥土和石块。我疯狂地用手挖着,直到指甲破裂流血,仿佛这样就能挖出一条通往地下世界的路,把白佳灵带回来。

林烨!我对着废墟嘶吼,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放过她!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回应我。

一周后,白佳灵的母亲打电话让我去整理她的遗物。走进那个熟悉的房间,她的气息还留在空气中——洗发水的淡淡香味,书桌上那瓶她用了一半的墨水,床头挂着的那条淡蓝色连衣裙。

我在整理她的书本时,一本日记从书架中滑落。我从未见过白佳灵写日记,好奇地翻开,发现最后一篇写于防空洞坍塌的那天晚上:

8月14日,晴

江元以为我们成功了,我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当林烨化作光点消散时,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中元子时,我来接你。那不是商量,而是宣告。

我试过逃跑,但昨晚梦见自己站在一片雪地中,林烨从背后抱住我,他的身体像冰一样冷。醒来时,我的睡衣都结霜了。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但至少,江元安全了。林烨答应我,只要我自愿跟他走,就不会伤害江元。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如果江元读到这篇日记,我想告诉他: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爱你,从第一眼在高中教室见到你时就爱上了你。请好好活下去,代替我看遍这个世界。

日记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原来那天在防空洞,林烨从未真正放过白佳灵;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却选择默默接受;原来她最后写给我的那张字条,是永别。

我抱着日记本蜷缩在她的床上,闻着枕头上残留的她的气息,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泪。

中元节后的一个月,我几乎不吃不睡,整日游荡在城里各处我们曾一起去过的地方——学校的后操场,城西的小书店,河边的长椅...仿佛这样就能在某处突然看到她,笑着对我说这一切只是个恶作剧。

十月的某个傍晚,我又来到防空洞的废墟前。野草已经开始在坍塌的土石间生长,仿佛大自然急于掩盖这里的恐怖记忆。我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夕阳将废墟染成血色。

江元。

我猛地抬头——是白佳灵的声音!但四周空无一人。

佳灵?我站起来,声音颤抖,你在哪?

风吹过草丛,带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然后,在渐渐降临的暮色中,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废墟的另一端——白佳灵穿着那条淡蓝色连衣裙,对我微笑着挥手。

佳灵!我向她奔去,但就在我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的身影如烟般消散了。

我跪在地上,手指深深插入泥土中。远处,第一颗星星在渐暗的天空中亮起。

从那天起,每年的中元节,我都会带着白佳灵最喜欢的桂花糕来到防空洞废墟,等待夜幕降临,希望能再次看到她的身影。有时,在午夜最寂静的时刻,我会听到风中传来她的笑声;有时,月光下会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废墟上徘徊。

但我知道,那永远只是影子。真正的白佳灵,我爱的那个女孩,已经被林烨带到了一个我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

而我会一直等下去,就像林烨曾经等待他的小荷一样,直到我也变成这防空洞传说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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