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那只从【灾厄之眼】裂缝中探出的黑色巨手，并没有急着拍死谁，而是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婴儿在抓握空气。
但这“婴儿”的手指甲盖都比我们当铺的大门还要宽。
每一次抓握，周围的空间都发出那种玻璃被挤压到极限的脆响，黑色的指尖划过虚空，留下一道道久久不散的漆黑裂痕，像是天空被抓破了皮，流出了黑色的脓血。
“滋滋滋……”
林鼠手里的数据终端冒着黑烟，那是彻底报废的信号。
“老板……五……五千啊！”
林鼠捧着那堆废铁，哭得比刚才看见怪物还惨，“这可是为了这次战役特意改装的高频探测仪！还没用热乎呢，就被那东西溢出的能量给烧了！这能报销吗？！”
“报！必须报！”
我死死盯着那只还在天上乱抓的巨手，眼底不仅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一团名为“估价”的幽幽鬼火。
“神话种幼体……虽然只是个早产儿，但那也是神话种啊！”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脑子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
“那指甲盖，磨成粉就是顶级的破甲材料；那皮肤上的粘液，收集起来绝对是【灵品】以上的毒剂原料；还有那根手指头……”
【内心oS】：乖乖，那要是能剁下来一根，哪怕只是用来炖汤……不对，用来做成法杖，起码也是【宝品】起步吧？
这一刻，在别人眼里那是灭世的魔神。
在我眼里，那是一座飘在天上的、没加盖的、还能动的——金山！
“阿铁！”
“在！老板！”阿铁把塔盾往地上一顿，震得地面一抖，满脸视死如归。
“给我把直播无人机的高度拉满！怼着那个大手的脸……手心拍！”
我一把抢过扩音器，调到最大音量，深吸一口气，对着那漫天红光和绝望的人群，发出了属于“无冕之王”的嘲讽。
“喂——！上面的那个！”
我的声音经过【音波螺】的加持，穿透了嘈杂的战场，直冲云霄。
“秦岳副会长！别躲在后面不出声！”
“我知道那是你的‘杰作’！”
“怎么？这就是你所谓的‘飞升’？把自己变成一只只会挠痒痒的大手怪？”
“啧啧啧，这审美……我就说你们【神谕】的美工该换了吧？黑漆漆黏糊糊的，你是打算去下水道称王吗？！”
全场死寂。
那些原本还在拼命厮杀的玩家和畸变怪物，动作都出现了那一瞬间的僵硬。
在这个末日降临、天崩地裂的关头，居然有人敢指着鼻子骂那个制造这一切的魔头……审美差？
这得是多大的心脏？或者说，多大的神经病？
【[LV.10 毒舌评论家]：噗——！神他妈下水道称王！苏瓷这嘴是开了光的吗？那只手确实看着像刚通完马桶没洗……】
【[LV.15 战场谋略家]：她在激怒秦岳。这是一种心理战术，试图让对方在愤怒中露出更多破绽。但……这也太勇了。】
【[LV.8 神豪榜一]：……（默默打赏了一个【保命护符】）】
果然。
激将法虽然老套，但对秦岳这种自视甚高、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的【大师】阶强者来说，效果拔群。
“苏——瓷——！！！！”
一声凄厉到极点，甚至已经带上了金属摩擦音的咆哮，从大厦顶端的红雾中炸响！
那声音里蕴含的怒火，仿佛能把空气都点燃！
“呼——”
狂风骤起。
大厦顶端的红雾猛地散开，露出了站在祭坛边缘的那个身影。
秦岳。
他此刻的样子，简直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原本华丽的银色铠甲已经崩碎了大半，露出下面画满了诡异血色符文的皮肤。他披头散发，双眼流着血泪，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
他死死盯着下面那个渺小的、还在对着他竖中指的我，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气炸。
“你……你竟敢……”
“你竟敢毁了我的物资库！！”
“你竟敢断了我的灵能供给！！”
“你竟敢……把我完美的飞升仪式，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秦岳的声音在颤抖，那是心碎的声音，也是梦想破灭的声音。
他筹划了整整五年！
搜刮了整个第七区！
献祭了无数生命！
本来，他应该在那无尽的神光中，优雅地褪去凡胎，成为高高在上的【圣域】，甚至触碰【神话】的门槛。
可现在呢？
因为那一炸！
因为那个该死的F级女人！
能量断供，仪式卡壳，【灾厄核心】暴走，不仅没能让他飞升，反而召唤出了这么个不受控制的怪物幼体！
他现在的状态，不上不下，不人一鬼。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哎哟，急了急了。”
我看着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爽。
【内心oS】：该！让你装逼！让你搞垄断！让你不给我打折！现在好了吧，赔了夫人又折兵，连裤衩子都亏没了吧？
我举着扩音器，继续火上浇油。
“秦副会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做生意嘛，有赚有赔很正常。”
“再说了，我这是在帮你啊！你看你这仪式多危险，我是怕你走火入魔，特意帮你‘物理降温’呢！”
“你应该谢谢我，真的。”
“你看，你的那些手下，现在都变成怪物了，多听话啊，省了多少工资啊？”
“啊啊啊啊啊——！！！”
秦岳发出了崩溃的尖叫。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个女人的嘴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割他的肉！
“闭嘴！给我闭嘴！！”
“既然我不成神……那大家就一起下地狱！！！”
秦岳猛地转过身，面向那只还在空中乱抓的黑色巨手。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既然完美的飞升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物资库已经被炸了。
既然退路已经没了。
那就……
狗急跳墙！
“伟大的深渊意志啊……”
秦岳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那个怪物。
“我愿意献上我的肉体……”
“我愿意献上我的灵魂……”
“我愿意献上我的【大师】阶本源……”
“——只求您，降下彻底的毁灭！！”
“嗡——”
随着他的吟唱，那只原本还在漫无目的抓握的黑色巨手，突然停了下来。
掌心正中央，那只闭合的竖眼，猛地睁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邪恶视线，锁定了秦岳。
“来吧！融合吧！”
秦岳狂笑着，竟然主动纵身一跃，跳向了那只巨手！
“他疯了？！”
林鼠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是要……把自己喂给那个怪物？！”
“不。”
我眯起眼睛，看着那惊悚的一幕，手中的工兵铲握得更紧了。
“他不是要喂食。”
“他是要……夺舍！”
“他想用自己的意识，去强行操控那个神话种幼体！哪怕变成怪物，他也要这种力量！”
这就是【大师】阶强者的骄傲和疯狂。
宁可化身魔物，也不愿输给一个蝼蚁！
“噗嗤！”
半空中，秦岳的身体像一只飞蛾，扑进了那只黑色巨手的掌心。
瞬间，无数黑色的触须从掌心的血肉中爆射而出，将秦岳死死缠绕、穿透！
“呃啊啊啊啊——！！！”
秦岳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但他的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容。
他的身体开始融化，开始与那只巨手合二为一。
原本漆黑的巨手，表面开始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那都是被献祭的冤魂！
而在手背的最中央，秦岳那张扭曲的脸庞，缓缓浮现出来。
就像是一颗长在怪物手上的……肉瘤。
但他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了理智、却又混乱无比的眼睛。
“成……成了……”
“哈哈哈哈……力量……这就是……神话的力量……”
那个“肉瘤”张开嘴，发出了秦岳和无数冤魂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如同地狱的混响。
“轰——！”
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百倍的恐怖威压，从那只“新手”上爆发出来！
方圆千米之内，所有的玻璃瞬间炸碎！
地面上的玩家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根本无法承受这种来自生命层次的碾压！
连【当康】撑起的金色结界，都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光芒迅速黯淡！
“苏……瓷……”
半空中，那只融合了秦岳意识的【灾厄魔手】，缓缓调转了方向。
掌心那只猩红的竖眼，还有手背上秦岳那张扭曲的人脸，同时锁定了我。
“现在……”
“——游戏，结束了。”
“给我……去死！！！”
“轰隆隆——”
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我们这小小的当铺……
狠狠地拍了下来！
那感觉，就像是一座山峰塌了下来！
逃？
根本没处逃！
那只手覆盖了整条街区！
“阿铁！”
“吼！”
阿铁早就红了眼，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举起那面已经有了裂痕的盾牌，就要硬顶！
“别去！你会死的！”
我一把拉住阿铁，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已经不是靠硬顶能解决的了。
这是【神话】级的力量！
哪怕只是个幼体，哪怕只是个残次品，那也是神话！
我们的防御，在它面前，就像纸一样薄！
“老板！怎么办？！结界要碎了！”林鼠绝望地喊道。
我看着头顶那越来越近的阴影，看着那张秦岳狰狞狂笑的脸。
我的大脑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
【内心oS】：死局？
【内心oS】：这才是真正的死局吗？】
不。
还没有。
只要我手里还有筹码，这牌局就还没结束！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了那个一直躲在角落里，被我当成“最后保险”的……
——【旧二胡】。
以及，那个围绕在二胡周围，还差一百七十三颗神力结晶就能启动的……
——聚能法阵。
“一百七十三颗……”
我咬着牙，看着天上那只巨手。
那只手，是由无数冤魂和……【神力结晶】的能量构成的！
秦岳把整个物资库的能量都吞了进去！
也就是说……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行走的、巨大的……
——【能量源】！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我脑海里疯长。
“耗子！”
我猛地大吼一声，眼神中透着股让林鼠感到灵魂颤栗的疯狂。
“你那个【聚灵法阵】，是不是改成了‘吸星大法’模式？！”
“是……是啊！但是功率不够吸这么大的……”
“不够就给我超频！炸了也要给我吸！”
我一把抓起芽芽，将她推向那个法阵。
“芽芽！对着那个大家伙唱！把它体内的能量给我‘勾’出来！”
“阿铁！把咱们所有的家当，所有的备用结晶，全给我砸进那个法阵里！”
我要干什么？
我要……
虎口夺食！
我要用秦岳打向我们的这股毁灭性能量，来填补苏管家苏醒所缺的那最后一点……
——缺口！
“秦岳！”
我站在即将破碎的结界下，迎着那只恐怖的魔手，张开双臂，露出了一个比他还要疯狂、还要贪婪的笑容。
“你不是要送我上路吗？”
“好啊！”
“那这最后的‘买路钱’……”
“——老娘就却之不恭了！！！”